前麵已經擔來了好幾筐土,有金色、黑色、白色等共計五色。
他又取出一個篩子,從每一種土中都舀了一瓢,放在篩子中,混勻了之後曬了一遍。
第一個篩子孔較大,將過小的土顆粒都篩了出去。
又換了第二個篩子,將第一個篩子中的土倒進去。
第二個篩子空則較小,可以截流顆粒過大的土粒。
篩子中漏出的不是偏大,不能保水,就是偏小,容易凝結。
都不可用,唯有篩子中留下的幾小盆才合乎標準。
農夫將土盛著,走了過去。
前方另一個老農正在給花澆水,地上擺滿了紫砂的古花盆以及一些花卉苗。
如果不是這裡是九幽堂,絕對不會有人能認出,這精心照料花卉如此專注的老農,居然會是九幽道君。
“老師,土好了。”
農夫走過來,恭敬開口。
這農夫居然是辛去病。
九幽道君是一個老農,而他則是一個青年農民。
才過了一段時間而已,這一對師徒,就從以手談為樂,轉成了種花為趣。
樂此不疲。
兩人都十分鄭重,似乎種花的事情,已經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了。
九幽道君點點頭,道:
“很好,來自東北的黑土,來自黃河上遊的黃土,來自濱水的白泥……”
“天下奇花,當用天下奇土。”
說著,他捧起五色土,放進花盆中。
墊足了底,又將花苗放在其中,一手握著花徑,另一手不斷加土。
他手中的“花苗”卻十分奇特,宛如一截乾枯的葡萄藤,隻有花徑,沒有其他任何部分。
沒有根。
沒有葉。
就像是種了一根樹枝。
整個過程細心非常。
就像是在對待天下最寶貴的東西。
很快,一盆花終於栽好。
栽好花之後,他揮揮手,院落之中頓時一陣寒意湧起。
就像置身於寒冬臘月,如臨冰窖。
隻見一個高大的仆人,雙手捧著一塊玄冰而來。
他身上所傳乃是藏羚羊皮製成的衣服,最能保暖。
他的臉龐也獨具特色,鼻子高挺,觀骨偏高,不似中土之人
他手中的玄冰通透雪白,勝過一切玉磚。
層層白氣氤氳於玄冰周圍,經久不散。
這仆人走近,遞過玄冰,道:
“我兄弟十三人,縱橫天山十幾年,如今為取一塊玄冰,死了十個,殘了兩個。”
仆人的聲音低沉沙啞,抬眼,看了九幽道君一眼,道:
“兩清了。”
九幽道君點點頭,道:
“從此之後,天山之上,你們可以自由自在的種花,建房,玩樂。”
仆人放下玄冰,轉身而去。
他步子邁得極大,很快離去。
九幽道君抓起玄冰。
雖然不過一塊磚頭那麼大,但是卻足有數十斤。
很沉。
超乎想象。
而且,就在接觸到的這一瞬間,九幽道君的手上,頓時凝結了一層冰霜。
九幽道君卻渾然不動,臉上甚至露出了一抹微笑,似乎十分享受。
辛去病沉默不言,但眼中有些許惋惜。
為了這一塊冰,死了太多人了。
他乃是九幽道君的關門弟子,所以深知這段時間從九幽堂發出了多少號令。
有不下數百武林豪傑,因為這一道命令而死。
“一棵花,一顆種。”
“我縱橫天下,絕山大川,瀚海大漠,無不有我足跡。”
“很多人以為我是尋找天下高手決鬥,以此立名,且磨煉己身。”
“但他們卻不知道,我從下山那一刻起,名,就已經唾手可得,磨煉?也不用借凡夫俗子之手。”
“我一生,除了行道,剩下的時光,都在尋找這一棵花,一顆種。”
九幽道君喃喃著,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眼中閃過一抹唏噓,似乎想起了很多。
“苦說那老不死,怕我忘記師門最要緊的訓誡,所以給我下了‘怨’,若不找到這些東西,怨發之時,我必死無疑。”
“但他可知道,他小瞧了我。”
他抬眼,目光望向西南的天空。
似乎在天空中,他能看到一座巨大雕像般。
他是在追憶而已。
那個對手,知音。
當然,也是他的同門,兄弟。
……
他低頭,看著盆中的花卉,道:
“你不用問我有什麼用,為什麼要種,這件事,是唯一一件你不用過問,也永遠與你無關的事情。”
辛去病低下了頭。
他的確不知道,為何自己的師尊要做這件事。
九幽道君也從來沒有打算告訴他。
說完之後,九幽道君手握玄冰。
玄冰在他手中,居然逐漸化成了一滴滴雨水!
滴落在花盆之中。
浸入五色土中。
這一刻,極為神異的一幕出現了。
那一棵近乎乾涸的花徑,居然瞬間變得嫩綠有力。花徑之上,瞬間散發出四五片鮮綠的嫩葉!,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