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進爐(1 / 2)

時間一晃而過,過了初夏再到盛夏,最後到初秋。

樘華換上薄襖,外頭枯黃的草地上依稀能見著霜。

經過一個夏天的忙碌,他們的瓷窯總算建好,他們試過一回窯,溫度倒是夠了,就是不知燒得均不均勻。現今他們的瓷坯曬好,今日便要開始施釉,而後放進窯裡灼燒。

樘華用過飯後,與江平原等一道趕去蛋窯那頭。

袁勁早帶著學徒們忙碌起來,蛋窯邊上人來人往,搬瓷坯、抱煤塊、檢查窯爐,每個人都不得閒。

樘華極重視這次開爐,他怕第一回燒起瓷來手忙腳亂,還特地向阮時解請教過一番,人事方麵要怎麼弄。

阮時解教他事先分好工,專人專事,誰弄砸了向誰追責,免得底下人互相推諉。

樘華按他所說去做,這時果然忙而不亂。

“袁師傅。”樘華走進做瓷的棚子,問坐在小木椅上正在施釉的袁勁,“如何?都準備好了麼?”

“公子。”袁勁忙起來行禮,“一應順遂,等我施完這些釉,再有一會兒就該進爐了。”

樘華點頭,跟江平原站在一旁看他動作。

袁勁製瓷手藝不行,他們燒瓷沒準備燒什麼複雜的釉彩,就燒郎紅,純色,一共一百來件,杯碗瓶罐都有。

施釉也簡單,瓷坯在釉彩裡一沾,浸均勻便是。

釉料早調好了放在陶盆裡裝著,按樘華吩咐,這調了水的釉料特地攪拌過一個時辰,又拿細篩子篩過,儘量讓這些釉料細膩油潤如膏。

江平原命人去做這些步驟時特地避開了袁勁,他不知盆裡都是什麼釉料,剛施釉時,他悄悄用手碾過,放在鼻端嗅聞了半日,也未聞出來這些究竟是什麼,隻得歇了探查的心思。

此時樘華與江平原在旁邊盯著,他不敢弄巧,老老實實一件件浸釉。

郎紅乃高溫釉,直接在泥坯上施釉,送入火爐燒時釉彩與瓷身結為一體。

不過一個來時辰,所有瓷坯都施好了釉,放入一個個陶匣子之中,被幾個學徒小心抱著送入蛋窯。

袁勁抹著汗,“公子,匣子皆已放好,可封爐開燒了。

樘華點頭,肅容道:“開始罷。”

袁勁拖長聲音吆喝一聲:“封爐——開燒——”

學徒們立即利落地搬泥磚堵在窯口,又用黃泥將窯縫堵好。

另外點火的人早早壘好了煤塊,隨著火石撞擊,火花落在乾草上,明晃晃的火焰騰一下燒起來。

一窯瓷器需燒四五個時辰,直從現在燒到晚上去。

火燒起來後,煤塊漸漸燒紅了。

兩個學徒在一旁憋著勁兒鼓風,臉漲得通紅,一串串熱汗滾下來。

樘華道:“風不能停,累了便輪換,儘量將風一直鼓著。”

江平原點頭,“已吩咐過,讓他們六人分三組輪換,再加餘義寧維,四組應當能應付過去。”

樘華點頭。

袁勁先前燒瓷都用柴火燒,能用炭燒已實屬奢侈,還是第一回見人直接用煤塊燒。

他不明白小公子哪來那麼多主意,他燒了半輩子瓷,還是第一回聽說這些新鮮事。

樘華轉過頭來,“袁師傅,今日勞煩你多看著些了。”

“應當應當。”袁勁忙點頭,“公子您放心,我定守在這裡寸步不離。“

樘華跟江平原巡視一圈,又回去溫書,臨了托江平原,“平原,勞你坐鎮。”

江平原溫和應下:“知曉,我們飯都在此處吃。”

樘華:“中午我讓人送飯來。”

他們說著話的功夫,煙囪已有煙冒出,在黃葉藍天中顯得格外明顯。

樘華望著這煙,喃喃道:“開始燒了,也不知明日究竟能得多少成品。”

江平原安慰他,“若是燒成的少,我們過兩日再燒便是。”

樘華這一日都未能怎麼看得進書,晚上跟著阮時解學習的時候依舊如此。

他已學到高一的內容,課程一下變得艱深許多,阮時解見他這模樣,敲敲他桌子,問:“怎麼一直在走神?”

“對不起。”樘華忙道歉,回過頭來,道:“先生,我們今日開始燒瓷了。”

“嗯?好事啊。”阮時解笑,“怪不得你心神不寧,怕燒不出成功的瓷來?”

“嗯。”樘華點頭,臉上帶著些忐忑與期望,“我們前頭已花了近五百兩,若燒不出來,這銀子打水漂了不打緊,我不知要如何掙出這筆錢還給千曲。”

“彆緊張,要是你們真燒不出來,在這裡下單,請人燒一匣子抱回去賣也一樣。”

“啊?還能這般?”樘華瞪圓了眼睛,“這能成麼?”

“怎麼不能?到時候你帶著手下略一遮掩,說這瓷器由你們燒出來,難道還能有誰查得出來?”

樘華的瓷窯由江平原管,他若想做假,當真誰都查不出來,他心神一轉,看著阮時解,問:“先生,您該不會早便有這想法罷?”

阮時解含笑,“你猜?”

樘華一見他這模樣便知自己猜測多半為真,不由喃喃道:“怪不得先生您讓我先建瓷窯!瓷坯放在匣子裡,我悄悄讓人燒,若不想讓人知曉,誰也不知裡頭究竟是什麼。”

阮時解笑:“救急不救窮,讓你捎帶瓷器回去不過下下策,你拿技術回去,讓人多琢磨一陣,日後銀錢便能源源不斷到手,誰也查不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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