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2)

美術館裡冷氣開得足足的, 一進油畫廳, 幸村便將西裝外套脫了下來,不由分說地披在女朋友身上。

他今天出門前特地打聽過奈奈準備穿什麼衣服,並心機滿滿地換上了同色係的正裝,此時脫下外套之後, 那層薄薄的襯衣根本擋不住他流暢又漂亮的肌肉線條;小貓女哧溜著口水,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時不時飄移到身邊人挺拔的身姿和勁瘦的腰間,壓根沒留意前麵牆壁上掛著的是人物寫生還是野獸抽象。

有時候, 不該看的真不該看,年紀不到不該看a·v,性彆不對不該看g·v, 定力不夠就不該看現場, 情緒控製不行的,就不該像奈奈這樣愛瞎瞄愛聯想。

“……這幅畫表現了對現實的批判和未來的向往。”幸村輕輕歎氣,放棄了解說,發自內心地覺得今天來美術館是個重大失誤, 或許色·誘這種直球對奈奈會更有效:“要摸摸看嗎?”

“要!”奈奈下意識舉起爪子就想往他胸前招呼, 回過神卻發現男朋友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臊地一張貓臉恨不能埋到地上:“我, 我是說大衛雕像……”

愛情之美, 在於裝瞎裝的無怨無悔。

明明距離他們路過大衛雕像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幸村善解貓意地不去揭穿她:“我說的也是大衛,要不然奈奈以為是什麼?”

小貓女不說話,哼著小曲兒仰起腦袋背手往前走。

前方是現代畫展廳,陳列著上個月油畫大賞中的獲獎作品。

奈奈的視線在展廳內掃了一圈——噫, 這幅畫怎麼這麼眼熟?

小貓女站在油畫下方,仰著腦袋與畫中人兩兩相望。

《花從中的達芙妮》。

作畫者,幸村精市。

畫裡的姑娘穿著學校製服坐在花叢中,懷裡抱著熱烈盛放的矢車菊,她的麵容因為虛化處理而模糊不清,讓人無法分辨她究竟是真實存在的,還是隻是畫者的一個夢境。

——除了那雙工筆描繪的琥珀色眼睛,眼角透出微微笑意,波光瀲灩中有種難以言喻的動人溫情。

油畫邊懸掛著意見薄,上麵滿滿都是被這幅畫傷害到的單身狗們的怨念:

“筆觸這麼溫柔,肯定是畫師的情人!”

“那不畫臉什麼意思?愛情就是不要臉?”

“樓上理解滿分,但我覺得畫師的意思是:我有妹子,我要炫耀;但是我妹子太漂亮了,不想給你們看!”

“ball ball 畫家太太做個人叭!秀恩愛秀到美術館來,有意思嗎!”

“建議大家配合隔壁的《分手後》一起欣賞,有奇效。”

......

奈奈一邊翻意見薄,一邊偷偷打量頭頂上的畫;分明是十分尋常的內容,她卻像是被當眾念情書公開處刑一樣窘迫。幸村站在不遠處,驕傲地看著他的畫,和他的貓。

牆上牆下,交相輝映。

初相遇時,他隻是想接近而已。

幸村從未對一個人產生過這樣的執念,難免會產生好奇;但幸村同樣是淡然的,既然神靈讓他見到了花樹下的姑娘,想必也會負責任的寫好結局。

他之前沒有嘗試過愛情的滋味,但無論是神靈準備的是什麼劇本,幸村自信都能夠坦然接受,就像是等待著某種新鮮的挑戰,勝利固然可喜,輸了也無妨。

畢竟宇宙這樣廣闊,在無數個平行的時間線上,在人生的後花園中無數個交錯的小徑上,總有一條道路,是你我同行的;在無數個平行宇宙中,總有一個我,能和你順順利利的走向happy ending。

可如果感情能如同理智一樣冷靜,達芙妮就不會在阿波羅的執念和追逐中化身月桂了。

當他越來越頻繁地將視線轉移到貓耳少女身上,當他漸漸控製不住對於柳蓮二情報中那個幼馴染職業英雄強烈的妒意,當他在自家庭院中望著頭頂皎潔的月亮,心中卻是小貓女那雙明亮的圓眼睛;這個從不自欺欺人的少年隻能承認自己玩脫了——

我真的愛上她了。

在對方甚至還不認識我的時候。

如果無數個宇宙中,至少在一個世界中我們會相愛,那麼我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為什麼不能是其中一個?

如果千千萬萬個我中,隻有一個會與她走向美好結局,這個幸運兒為什麼不能是我?

幸村精市的數學還不錯,但從這一刻起,他開始厭惡計算概率論——他不要客觀存在的那千萬分之一,他隻要100%。

之後,幸村暗示柳生比呂士悄悄接近奈奈,通過美術社社長利誘小貓女到畫室做模特;他布下的每一個點,彙成一條條線,最終結成一張大網,將這隻懵懂不覺得貓網到了自己身邊。

可奈奈總是憂心忡忡,在乖巧溫順的表象下,她並不快樂。

“奈醬,我帶你來看看我的驕傲。”幸村走近這幅畫,溫柔地直視著她比油畫上更光彩奪目的眼睛:“我的網球我的畫,我的花和我的貓,這些都讓我感到幸福和滿足;奈奈,我希望你也擁有這樣的驕傲。”

幸村不知道奈奈為什麼會對自己如此失望,可她知道嗎,在舞台上輕盈跳躍時,她在發光啊。

大部分人生底色都是失望和事與願違,所以心中才要有花鳥魚蟲,有日月星辰,有琴棋書畫詩酒茶——幸村希望奈奈能發現,世界這麼大,總會有東西讓她不失望。

在美術館無人經過的牆角,在作畫者充滿愛意和憧憬的油畫下,幸村精市抬起手,用美術館派發的宣傳彩頁隔出一方小小的陰影,借著陰影輕輕吻住了他從油畫上走出現實的達芙妮。

這是清晨朝陽向花獻上的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