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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紅回來之後,李魚已經又躺回碧紗櫥裡睡覺了。

他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看到那桌子上七七八八的東西隻有一點點動過的痕跡,皺了皺眉。

他自然是沒吃的,於是坐在了八仙桌旁,拿起了筷子。

雖然是夏天,但過去了這麼一陣子,飯菜還是早已冷去了。這家店的東西做的不錯,清炒蓮子、荷葉雞、排骨蓮藕湯……起碼在一點紅看來,味道都可圈可點。

但李魚仍是隻吃了那麼一點點,喝了一點點湯,吃了一點點飯。

還有桌子上那道蜂蜜糯米糕,她連動都沒動過。

是不喜歡麼?

一點紅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

其實一個人所展現出的細節,是能透露出許多信息的。

就比如這個叫李魚的女人。

膚白勝雪、發黑如漆,有女美貌至此,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不是好事,是災禍,隻有高門大戶、王公貴胄,方能保護如此美人不受傷害。

而對吃食的挑剔也正好說明了這一點。

一點紅的心裡,忽然隱隱地浮出了不是答案的答案。

——莫非,她是那皇帝老兒的妃子不成?

這猜測未免太過荒唐,可細想來,卻也隻有這個答案,或者跟這個差不多的答案才能解釋的通。

他頓時覺得沒什麼胃口了。

但他不是李魚,他是靠賣命為生的,若體力跟不上,就很有可能死於非命,他雖然不想吃,但仍慢慢地咀嚼著嘴裡涼透的食物。

把這一桌子的東西七七八八地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叫店小二進來收拾東西。

夜已深了,他翻身上了外間的榻,隨意地躺下,閉上眼睛。

碧紗櫥裡的人翻了個身,又開始嘟嘟囔囔地說著斷斷續續地夢話,一點紅倒不是想聽,主要是他聽力的確靈敏,這屋子裡的動靜他都能感覺得道。

她嘴裡說著些什麼“入黨”“彙報”之類的詞,在黑暗之中,一點紅猛地睜開了眼睛,冷冷地朝那碧紗櫥掃去。

什麼意思?

黨爭?京城朝廷裡的黨派之爭……?

是她以前的事情?

……她不是說她醒來之後什麼都不記得了麼?

一點紅冷漠地盯著碧紗櫥的隔扇,似乎想從那裡看出些什麼,可惜裡頭睡著的美人兒已完全睡死了過去,並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思。

他的臉像冰一樣冷,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李魚所在之地,半晌,才轉身合上了眼。

——她在騙他。

她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她說他是她有記憶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唯一一個人。都是在騙他的。

一個被歹人劫走的柔弱美人,為了得到一點保護和幫助……會說些叫人心神浮動的甜言蜜語未免太過正常。

一點紅不是個傻子,在此之前,也從未把她嘴裡的話全當真。

可此時此刻,他的心裡卻仍有一股子奇怪的情緒慢慢上浮,似是激憤、又似是自嘲。

像他這樣下賤卑微的殺手,即使在江湖之上凶名遠揚,卻也沒有一個人瞧得起。像他這樣的人,本就與這人間富貴花攀扯不上任何的關係……

若不是她有所求,而他剛好出現,她何必要用那般的甜言蜜語討好於他?

一點紅的嘴角,勾起了一絲譏誚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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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李魚醒來之時,一點紅已醒了,正坐在外屋的炕上打坐,聽到裡頭的動靜,他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李魚懶洋洋地伸了個攔腰,問道:“我們幾時出發?”

可以的話,她還是想儘可能在天光大亮之前出發,以免皮膚被灼傷。

一點紅沒有搭話。

他時常都不太愛搭理人的,李魚早已習慣,她把衣裳整理整齊,又順了順那狐狸尾巴一樣蓬鬆的大辮子,這才從碧紗櫥裡鑽了出來。

一點紅看也不看她,隻說了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