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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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紅:“…………”

一點紅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聽著聽著,就覺得有點變味了,再聯想到那街頭巷尾的說書先生唾沫橫飛的描述那爐鼎女奴有多麼多麼媚骨天成,被無數人搶來搶去,哭哭啼啼淚灑江畔。

一點紅繼續:“…………”

他額角的青筋都忍不住開始突突突了。

然後他又看到了李魚純潔的大眼睛。

一點紅忍不住開始反思自己,為什麼那天偏偏就會路過那個茶樓,聽到那段說書呢?又為什麼會在此時此刻開始想一些很不正經的東西呢?

明明李魚這麼純潔的在說正事!

他臉色鐵青,表情也陰森森的,額角的青筋一條條暴起,簡直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隻蒼白纖細的手忽然慢慢地過來,慢慢地用兩根手指捏住了他的衣袖。

一點紅慣常穿勁裝疾服,這種衣服適合江湖人行動,自然不是寬袍大袖,手腕處收的極緊,李魚這麼一捏,她彎曲的手指就輕輕擦過了他的皮膚。

他渾身一怔,抬眸看李魚。卻見美人的表情裡似乎也帶上了幾分無措,這幅樣子,活脫脫像是那天他剛從重傷之中醒來時她的表情。

她有些無措地說:“……你是不是生氣了。”

一點紅忽然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低啞地道:“沒有。”

……他當然沒有生氣,他隻是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奇怪、說不出的微妙。

李魚卻忽然又瞪他一眼,道:“你就算生氣了,也總會說沒有,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又口是心非!”

她的聲音並非少女般的清甜,而是帶著一種成熟女人的慵懶勁兒,此刻嗔怪起來,竟是顯得格外的嬌媚,格外的動人,叫一點紅聽了,簡直連骨頭都覺得酥了一半。

那一點點詭異的不舒適感,就這樣一瞬間煙消雲散了。

他望著李魚,一字一句道:“我若生你的氣,你就把我的皮骨都拆出來,再吃一遍。”

一點紅話很少,但他若是開口,就絕對是一諾千金,此時此刻他如此發誓,是因為他真的就是這樣想的。

李魚一怔,立刻道:“不許這麼說!”

一點紅定定地盯著她看。

李魚道:“我已害過你一次,又怎麼會……害你第二次。”

一點紅道:“你吃我的血肉,就好似這人每日都要吃五穀雜糧一樣,是也不是?”

李魚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自恢複了妖力之後,她還真的有了切實的感覺……那就是自己充盈的妖力,一點一點的被死氣所吃掉,每吃掉一分,她就變得孱弱一分,等她沒有盈餘的妖力之後,她就會變成剛穿過來時候的那樣,孱弱到連走路都輕飄飄的。

沒有人會喜歡這種感覺的,這種感覺就像是把衰老的過程放快了百倍一樣,叫人又恐懼、又痛恨。

可她的確提不出要再咬一點紅一次的要求,因為上一次他能活,是因為僥幸。

他的命……的確很重要。

可一點紅卻並不這麼認為。

……其實因為“爐鼎”這個稱呼生氣過後,他瞬間就回過味兒來了。

她說他是這世間難得的爐鼎之身,血肉富含天地之力,她因遭人暗算,無法食他人血肉,唯有他……

唯有他,能令她恢複妖力,不至於孱弱致死。

當時當刻,一點紅的心中便是一動,已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可看李魚這幅樣子,她太自責那次差點把他弄死的事情,是一次次地承諾,她絕不會再對他下手,絕不可能再喝一口他的血。

一點紅心中冷笑道:不行。

他看過她孱弱得快死的模樣,這般美麗的人,毫無生氣地窩在馬車裡頭,每日都在昏睡……她的性子其實並不嫻靜,反倒是活潑、大膽的,困在那樣一副孱弱的身體裡,似是要把她的精氣神都要給耗光了。

一點紅已將李魚瞧進了心裡,他這個人,對無關之人冷漠至極、也殘忍至極,可對著自己放在心上的那個人,卻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的。

如此外冷內熱之人,如何能在明知道解決之法的情況下,還看著心愛之人一日日孱弱、一日日飽受折磨呢?

絕不可能。

而且,她隻有他,她隻有他。

就像著了魔一樣,這個想法在他腦子裡盤旋不去,讓他的血都瞬間熱了、骨頭都瞬間酥了。

隻是他的麵上,卻仍是不顯山露水,昨天夜裡的那場試探,已讓一點紅很明白了,這女人她就是個假把式,平日裡大膽的很,一旦他顯出一點點動真格的樣子,她瞬間就縮了。

沒關係,他有耐心,也能蟄伏。

一點紅笑了一笑,非常平淡地道:“既然如此,你吃我的血肉,又有什麼不對?”

他語氣平淡,竟連心跳也是一下一下穩定而有力的,即使是五感敏銳的李魚聽到了他的心跳聲,也好似他說出的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而不是什麼以性命為餌的……危險之語。

看著李魚驚愕的表情,一點紅心中又歎,心道:一點紅啊一點紅,你這份膽識,竟有一天用在了美色之上。

可李魚這樣的女人,若不靠著這份孤勇去爭、去搶,難道他能有得償所願的一天麼?

一點紅的個性並不好,因常年落魄江湖,他冷漠、偏激、又滿心淒苦。時常用粗俗、下賤的東西來自比,又何嘗不是他自己在冷冷地嘲諷自己呢?

可自從有了李魚在身邊之後,他第一次品嘗到了些……不一樣的滋味。

被人關心的滋味、被人依賴的滋味,她的溫柔與危險,都叫他恨不得溺死在裡頭,再也不願出來。

他自然就明白自己對李魚的心思了。

他不是扭扭捏捏不肯麵對自己心思的人,恰恰相反,一點紅是一個十分忠於自己欲|望的人。隻是在自己人生的前二十多年來,他一直都是如行屍走肉般空虛的,找不到自己究竟要什麼、愛什麼。

於是隻能自嘲般的說,他既以殺人為業,那就是以殺人為樂。

直到現在……他終於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他想要李魚,他隻想要李魚。

一點紅的目光灼灼如火,裡頭竟像是有燃燒的炭火一樣,他盯著李魚,李魚也盯著他,那雙美麗如星辰皓月般的眼眸之中藏著複雜的情緒,好似欣喜、感動、抗拒與驚愕混雜起來。

她驚愕地道:“你在說什麼?難道你不怕我在讓你死一回?”

一點紅笑了。

他笑的時候,也很難讓人覺得親近,反倒是帶著一種尖銳的譏諷,好似毒蛇一般的惡毒。

——在摸清了李魚的性格特點之後,他已很容易猜到,此刻他若是表明心跡,她一定要嚇得縮回去了。

所以……

一點紅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冰冷又譏諷地說道:“你難道是個傻子不成?”

李魚:“…………”

李魚:“…………啊?!”

她似乎怎麼也沒想到這一向對她有幾分溫柔的男人,竟會在此時此刻說出這樣的話,不由地愣了一下。

見她呆愣,一點紅輕輕一笑,又慢條斯理地說:“一個人假使餓了十天,在他麵前擺一盤饅頭,他能吃多少?”

李魚道:“……那他一定能吃多少吃多少。”

一點紅又道:“可他若是每天都吃飯,一頓不拉,在他麵前擺上一盤饅頭,他又能吃多少?”

李魚道:“你是想……”

一點紅淡淡道:“你因餓了太久,才差點弄死我,若你腹中不甚饑餓,難道就真能把我渾身的血抽得剩不下一滴?”

李魚張了張嘴,刹那之間,竟是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說得再好,那不過也是想象,真的操作起來如何,根本不好說的。他既已因為此事差點死過一回,此時此刻,怎麼又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跟她說……你大可以繼續吸我的血?

李魚驚愕地道:“你……你難道真的不怕我殺了你?”

說大話很容易……可一點紅根本就不會說大話,他會這樣說,是因為他根本就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