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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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卻這個小插曲,今晚的約會總體來說還是很愉快的。

吃到了葡萄味蜂蜜小蛋糕,聽到了故事,約會之前還搞了換裝遊戲玩。

二人玩到儘興後,悄悄離開了。

蘇州再好,也不可久呆,一點紅每次看到李魚身上那些取不下來的、繁複美麗的銀飾,眼神都會變得陰森森的。

林仙兒。

這個名字可謂是如雷貫耳。

林仙兒所在的位置,正是保定城裡的興雲莊。

興雲莊在十年之前的名字是李園,那是名滿江湖的奇俠小李飛刀李尋歡的家。

十年之前,李尋歡的表妹林詩音與他的結義兄弟龍嘯雲成親,他便將李園送給林詩音做嫁妝,從此之後,李園改名興雲莊。

而林仙兒雖然也姓林,與林詩音卻沒有血緣關係。

她是個美麗非常、卻也淒苦非常的佳人,有一個混不吝的老爹。林詩音與她相識之時,她正因為自己父親的事情傷神,竟欲跳下懸崖,林詩音將她救下,認了她做義妹,從此住進了興雲莊。

如今,林仙兒已是享譽天下的第一美人了,無數人趨之若鶩。

一點紅在遇到李魚之前,對女人簡直是連半分興趣也無,故而林仙兒這名字甚至都沒在他心裡停留過一秒。

而如今,他卻已不知道把這名字在心裡咀嚼了幾回了。

每次默念,他森森的白牙都甚至要磨起來了。

如果崔千鈺說的沒錯的話,林仙兒就是暗害李魚的幕後主使之人了。

隻是她一介凡女,又是怎麼與怨氣所生的妖魔混在一起的呢?

這些問題,等見到林仙兒,一切就都明白了。

在蘇州城修整(玩)了三天之後,他們終於啟程,準備繼續向保定城進發了。

這一日,陽光明媚。

人都愛好日頭,可李魚這樣的非人生物,最不喜日頭,今日萬裡無雲,日頭曬得跟什麼似得,如果在這個日子她被太陽光曝曬一會兒,估計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了。

一個人若是有個天大的弱點,心情自然不會很好,李魚也不例外。

她窩在馬車裡,一根手指都不想露出來。馬車厚重的簾子擋住了太陽光,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她昏昏沉沉地待在馬車裡,隻覺得渾身上下都難受的要命。

中午,一點紅把車停在樹蔭中間,掀開簾子進來看她,看到她懨懨地躺著,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的時候,簡直是心如刀絞。

他道:“早知今日日頭這麼好,就不趕路了。”

李魚勉強笑了笑,氣若遊絲地道:“即使躲在屋子裡也是一樣的。”

一點紅盯著她病懨懨的容顏,忽然伸手將她摟進了懷中,久久不肯放開。

李魚嗚了一聲,縮進他懷裡。

一點紅啞聲道:“我恨不得受苦的是自己。”

李魚笑了笑,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一點紅才出去,繼續駕車行駛。

穿過一片林子之後,馬車就行駛到了官道上,官道兩旁是農田,並沒有什麼可以遮蔽太陽光的大片陰影,一點紅心中煩躁,架著馬車急速地行駛。

這環境讓他很煩躁、很不安。

馬車飛馳而過之時,塵土飛揚。

前方有人,不止一人。

一點紅銳利的眼神惡狠狠地瞪去。

那是一群黑衣人,腰間都彆著薄劍,長而狹窄、青光瑩瑩。

——這是與一點紅相同的黑衣,與一點紅相同的薄劍。

一點紅臉上的肌肉也忽然抽動起來。

他已認出了這些人。

崔千鈺騙他去畫舫的那封信,乃是三尺劍親手寫下,但那一日,三尺劍卻始終未出現,早在那一日,一點紅便明白,這組織遲早會給他生出麻煩來。

而現在,這麻煩已來了!

馬車急停,駿馬嘶鳴,在無邊的塵土之中,這些與一點紅穿著同樣衣裳、帶著同樣利劍的殺手們已慢慢地靠近。

一點紅麵無表情地握劍,對李魚道:“不要出來,我去去就回。”

說著,自馬車上一躍而下。

這動作像是什麼開戰的信號一般,頃刻之間,黑衣劍客們就已到了一點紅的身邊,與他纏鬥起來。

這些黑衣人,與一點紅同出一門,他們的劍法與一點紅也極其的相似,毒辣、迅速,每一招都不甚好看,每一招的目的都是殺人!

他們今日來的目的,也正是殺死一點紅!因為他們已知道,一點紅背叛了組織,寧願臣服於一個女人的裙下。

一點紅本是這些殺手之中最有名、也是最出色的一個。這些黑衣刺客們與他師出同門,自然知道一點紅身手了得,單打獨鬥不是他的對手。

這些人不講江湖道義、與一點紅之間更無同門的情誼,為了殺一點紅,他們可謂是算計百出。

一點紅不好惹,他們也不戀戰,第一人極其刁鑽地刺出一劍後,並不繼續與他纏鬥,而是身形一閃躲開來去,在這刹那之間,第二人、第三人的劍光也已刺了過來,待到一點紅的劍要惡狠狠地刺來時,這二人也像是遊魚一般的急速退開,又有幾人的劍光迅速補上,叫一點紅顧不得其他。

一點紅的劍雖然凶惡,但這些人卻也不是吃素的。他們訓練有素、配合得當,飛舞的劍光就好似一張細密的大網一般,將一點紅困在了裡頭。

一點紅駭然大喝一聲,迅疾的劍光突出,一劍刺死了一人,生生從這劍光織成的網中殺出一條血路來,他驟然躍起三丈高,想要跳脫出去,黑衣刺客們卻緊隨其後,簡直就是些甩不脫的牛皮糖。

即使同伴死去,他們的軍心也並未亂了分毫,因為他們本就沒有感情,也不害怕死亡。

——同以前的一點紅一模一樣。

刹那之間,一點紅的身上已多出了許多傷口,這些招式每一招都是殺招,他躲避得當,隻受了些皮外傷,空氣之中彌漫著血腥的氣息,卻更讓他的血熱起來,一點紅雙目赤紅,簡直已瘋狂了。

十三個黑衣刺客,就好似十三個一點紅,久經訓練的凶手,實在是太懂得如何殺人。

忽然之間,那馬車厚重的簾子裡突然伸出了一隻手,這隻手照射到太陽光的一瞬間,就發出“滋啦”一聲,細膩蒼白的皮膚幾乎在瞬間開始灼燒,一個接著一個的血泡自這手上出現,然後驟然破碎,留下可怖的燒痕,而這燒痕還在蔓延。

這隻手的指尖驀地出現一撮妖異的藍色火焰,下一個瞬間,一個正欲刺一點紅咽喉的殺手身上就燃燒起來,刹那之間,他就被藍色的火焰吞得連渣子都不剩。

然後是下一個。

太陽太毒辣了,李魚無法從馬車裡出來,隻得用這法子來幫助一點紅。

她本就因為今天過於強盛的陽光感到難受不已,此時此刻,又開始大量的使用妖火,一時之間,隻覺得更加虛弱,伸出去的那隻手已痛得沒了知覺,李魚都不敢想那隻手現在被燒成了什麼模樣。

一點紅長嘯一聲,如惡虎一般撲了上去,一劍刺死一個黑衣刺客。

有了李魚加入戰局,情勢似已扭轉,可一點紅狂躁的心非但沒有平靜下來,反而更加的焦躁、更加的不安。

因為還有一人沒有出現。

那個人就是他的師父。

他並不知道他的師父姓甚名誰,隻知道他是一個絕不能容忍背叛的人,也是一個劍法可怖到極致的人。

世人都道:這世上劍法最高的人,乃是“血衣人”薛衣人,可是一點紅師父的劍法,卻比薛衣人還要更高、更可怕。

薛衣人的劍法雖可怖,卻仍花哨,可他師父的劍法,卻是極端的實用。

他的擔心並不是不無道理的。

十三個刺客皆倒下時,一點紅渾身都是傷,渾身都是血,他瞪著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整個人似乎都已進入了應激狀態,不住的觀察著四周。

曝曬的陽光之下,他的視線晃了一瞬,就在這一瞬之間,一個黑袍客忽然出現了,這黑袍客臉上帶著一個紅中帶紫、紫中帶青的麵具。這麵具栩栩如生,嘴角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可是那麵具之下的眼睛,卻是全然的冷漠、全然的殘忍。

一點紅渾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凍結。

來了,他想。

他緩緩地站了起來。

那黑袍客冷冷地看著他,一句話也沒說。

一點紅也一句話也沒說,隻是提起了手中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