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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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大貓貓漂亮得要命,也乖巧得要命。她翠綠的大眼睛睜的圓圓的,有一種又純潔、又可愛的感覺。她叫起來可謂是中氣十足,現在卻好像是故意撒嬌一樣,“喵嗚、喵嗚”的奶聲奶氣。

……連動作也很像一隻小奶貓啊。

傅紅雪仰麵躺在床榻之上,整個人都有些緊張。這隻貓貓雖然很可愛,但畢竟不是真正的小奶貓,而是很大一團的大貓,這樣子站在他胸膛之上的時候,傅紅雪就感受到了一種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貓貓剛跳到他身上來的時候,他簡直眼前一黑,差點連呼吸都呼吸不上來。

然後,貓貓小小的、純白色的爪子,就試探性地摁了摁。

傅紅雪:“…………”

傅紅雪的手指痙攣了一下。

江湖人,為了方便行動,都愛穿一些勁裝疾服,傅紅雪也不例外,他的黑衣很利落、也很合身,絕不會影響他的行動。於是此時此刻,便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這勁裝疾服之下漂亮的肌肉是怎麼樣因為緊張而條條繃起的。

而漂亮的貓貓歪了歪頭,發出了幾聲呼嚕呼嚕的聲音,好似十分滿意的樣子。她的爪子不停的踩來踩去,或許是因為實在太愜意,所以她藏在貓爪裡的小尖指甲也微微地探出頭來,刺破了傅紅雪的衣裳,令他覺得有些刺痛。

秋星不是人,她的性格裡關於動物的那一部分還是很顯眼的,早在傅紅雪被反手縛在她的屋子裡的時候,她的dna就動了。

以至於此時此刻,她仗著傅紅雪根本認不出她來,化作原型肆無忌憚的在他胸口蹦小迪。

傅紅雪一動不動,緊咬著牙,他閉上了眼睛,睫毛止不住的輕輕顫動著。

半晌,他才猶豫著伸手,撫了撫大貓豐厚柔軟的毛。

大貓玩夠了,端莊的蹲著,尾巴一翹一翹,見傅紅雪蒼白、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撫它,它也不躲,隻是眯起了眼。

貓咪抬了抬下巴。

傅紅雪沒養過貓,自然不知道貓咪在明示什麼,他不明就裡的皺了皺眉,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貓貓的頭頂,幫它梳理毛發。

秋星:“…………”

真是笨蛋!秋星生氣地想,恨不得直接開口提醒他。

不過不行,她現在扮演的是一隻普通的貓,不能開口說人話的。

於是傅紅雪就看到,貓貓怒目圓睜,張開嘴露出尖尖牙齒哈氣,還激動地啊嗚嗷嗚嗚喵嗚了一會兒,好像口吐芬芳。

這讓傅紅雪覺得自己好像被一隻貓辱罵了。

他愣了愣神,忽然笑了。

貓咪像是被嚇到一樣,瞬間歪頭。

因為傅紅雪實在是個很少笑的人。

他的臉色永遠蒼白,永遠都像是遠山之巔的積雪一般冰冷,他的眼神永遠都是冷的,好似這世上根本沒有任何事情可以使他感到開心一樣。

而事實正是如此,經過花白鳳長達十九年的洗腦和虐待,他早已認為自己根本不配快樂,快樂是一件應當令他感到羞恥的事情。

此時此刻,他卻忽然笑了,那是一種全然的、發自真心的舒心笑容。

傅紅雪輕輕道:“我不聰慧,不懂你的意思,你不要罵我,好不好?”

……好乖。

秋星歪了歪頭,把自己的下巴擱在了傅紅雪的手上,蹭了蹭。

傅紅雪又道:“你想讓我撓你的下巴?”

秋星又蹭了蹭,表示認可。

傅紅雪就儘職儘責的開始幫貓貓撓下巴了,他的笑容收斂了起來,卻並不冰冷,反倒是一種很認真的神情,好似他不是在擼貓,而是在做一件非常重要、非常精細的工作一樣。

秋星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表示很滿意。

她滿意地想:恩,我的眼光果然不錯,這個人來當我的奴隸簡直再好不過啦!傅紅雪,你放心,咱們早晚有一天能快樂的在一起的!到時候我讓你給我磨指甲你就磨指甲,我讓你撓我下巴你就撓下巴!

大概是她眼裡那種誌在必得的眼神實在太明顯,傅紅雪撓她下巴的動作也詭異地停頓了一下。

傅紅雪:“…………”

最後他還是覺得自己想太多,於是繼續專心致誌的伺候貓主子。

這已是他這麼多年來難得感到輕鬆和愉快的時候了。

把貓主子撓開心之後,白貓貓終於心滿意足的從他身上跳下來,在他身邊窩成一團,準備睡了,傅紅雪看了一會兒貓貓之後,忽然伸手環住了它,也閉上眼睛準備休息了。

然而第二天一早,他睜眼時,貓卻已不見了蹤跡,隻有地上扔著一條曬乾的鹹魚。

傅紅雪:“…………”

怎麼感覺這鹹魚這麼像嫖|資呢?

他神情怪異地盯著那鹹魚乾看,隻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說不出的倒錯感。他動了動,想從榻上起來,胸膛處卻忽然傳來一陣帶著酸楚的微痛。

那隻貓起碼也得有個十幾斤重吧。

傅紅雪皺了皺眉,又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它的確與傅紅雪小時候雲養過的那隻喵喵很像,但他轉念一想,一隻貓的壽命也就是十來年,若喵喵還活著,也已垂垂老矣,哪裡會有這樣的活力呢?

想到喵喵,他的眼神忍不住黯淡了一瞬。

無論怎麼說,與那隻漂亮白貓的相遇隻是一場插曲、一個讓他恍惚之間回到童年的夢,等這夢醒來時,他麵對的依然是一個黃沙漫天的邊城。

……他活著的理由仍隻有複仇。

即使是昨天那種輕鬆愉快的時候,此時此刻他也已開始後悔,開始痛恨自己竟有一刻在逃避這複仇的命運。

他原本已有些鬆動的麵容又冷了下去,好似又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尊冷冰冰的雕塑一般。

他枯坐在屋子裡,忽聽到有人敲門。

傅紅雪緩緩抬頭,朝那扇小門看去,門外的人留下了陰影,遮住了小門底部曬進來的陽光。

那人道:“秋九姑娘請您過門一敘。”

傅紅雪道:“何時?”

那人道:“今日晚間。”

傅紅雪沒有說話。

那門口的人聽不見他的回答,卻算準了他會來,於是就走了。

而傅紅雪也的確會來。

***

晚間,無名閣

無名閣雖然開在這貧窮的邊境小城裡,但是這裡的酒菜比之京城,卻也不差。萬馬堂的人也很喜歡來這裡吃酒。

今夜也不例外。

屋外很冷,屋裡很亮、很熱鬨,有很多人在這裡推杯換盞,其中就包括萬馬堂的兩位女眷——馬空群的女兒馬芳鈴,還有馬空群的小妾沈三娘。

馬芳鈴是個豔麗如火的女孩子,一襲紅衣,性格也很神氣;沈三娘則是溫柔如水、風情款款。今天白天,她們一同來城裡買新的料子做衣裳,到了晚間,自然而然的就來到了無名閣吃酒。

傅紅雪微微垂著頭走了進來。

沈三娘的餘光瞥見了他,臉色忽然變了。

沈三娘昨夜奉花白鳳之命,來到烏衣巷的小屋子裡侍奉傅紅雪,傅紅雪卻沒有接受他,還看到了她的臉。

她的身份是馬空群的小妾,昨夜的事情若是暴露,她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傅紅雪抬頭,視線漠然地在屋子裡眾人的臉上滑過,看到沈三娘時,他的眼神也沒有一絲的停留,好似這隻是個陌生人一樣。

沈三娘暗暗地鬆了口氣。

翠濃看見傅紅雪來了,便過來笑著道:“今日空出了上房,你可以住進去了。”

說著,不由分說地塞給他一個小小的木牌,上頭寫著“天字一號房”。

傅紅雪沒說話,徑直上了二樓。

秋星就在天字一號房裡。

她穿著一襲純白的衣裳,料子看上去柔軟的像是雲朵一樣,漆黑的頭發鬆鬆挽成一個發髻,她懶洋洋地躺在躺椅上一搖一搖的,那雙漂亮的綠眼睛眯起來,有種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樣子。她的耳朵上掛著貓眼綠的耳璫,隨著躺椅“嘎吱嘎吱”而輕輕晃動著。

這是一個全然鬆弛的美人,好似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值得她緊張的。

傅紅雪推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他隻看了秋星一眼,就不著痕跡的移開了目光,轉而盯著躺椅的扶手看,秋星的手一下一下的扣著扶手,不知為什麼令傅紅雪想起了早上給他留下鹹魚乾的那隻大貓的尾巴。

又輕、又柔,又慵懶。

但和可愛貓貓不一樣,這個貓一樣的女人實在是惡劣得緊。

傅紅雪站定,冷冷道:“你找我。”

秋星便抬起頭來微笑道:“是的。”

傅紅雪漠然道:“什麼事?”

秋星道:“你今天該殺人了。”

她的聲音仍然很輕柔,語氣也很平淡,好似她根本沒有在說什麼可怕的話一樣。

傅紅雪的眼神卻在瞬間冷了下去。

他蒼白的臉忽然變得更白,白的好似已經通明,他的嘴唇也是一種全然的蒼白,沒有半分血色,隻有那雙眼睛、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秋星,好似孤星之中迸出的火花,讓這蒼白的少年忽然顯出了幾分癲狂的危險來。

是的,危險。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乖順的、平靜的人,相反,他總是很容易激動、也很容易憤怒,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本就心高氣傲,難以忍受被人支配、被人侮辱。

他雖然答應與秋星合作,卻不意味著他要對她俯首稱臣。

他瞪著秋星,好似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一樣,但秋星在這少年的壓迫之下,卻仍是全然的鬆弛,連一根手指都沒有緊張起來。

她笑道:“難道你就不問問我想要你殺誰?”

傅紅雪冷冷地道:“誰?”

秋星道:“公孫斷。”

公孫斷是馬空群的左右手,在萬馬堂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傅紅雪來之前,就已清楚了這件事。

但公孫斷對他來說,仍是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