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0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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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纖細的、蒼白的異域美人,麵對兩個漁家漢子,會發生什麼事?

這答案似乎是很好猜,卻又似乎一點兒都不好猜的。

這兩個漁家漢子,見了玉姣,臉上止不住的露出那種貪婪又下流的表情,一前一後的將她來路去路都擋住,好不叫她跑了。

其中一人十分得意地道:“今日我們兄弟居然有這等豔福!”

另一人大笑道:“小美人,你可莫要掙紮,咱們兄弟都是粗人,不懂憐香惜玉的!”

第一個說話的人對另一個人道:“老兄!這女人咱們怎麼弄啊?”

第二個人大笑:“那能怎麼樣?那當然是咱們兄弟先受用著,等膩煩了就賣給王老婆子,肯定能賣好多錢呢!”

——王老婆子,是他們常去的煙花巷子的一個黑心老鴇。

玉姣的臉上仍然沒什麼表情,那雙藍色的雙眼之中,沒有一丁點的害怕、恐懼,反倒是嘴角處好似微微勾了勾。

她既不打算和他們說話、也不打算和他們求饒。

但這卻激怒了這兩個黑壯的漁家漢子。

有些男人的臉麵,好像天生就隻能靠女人給,他們既然恐嚇了,女人就必須嚇得花容失色,倘若女人沒有被嚇得花容失色,他們就會覺得自己被侮辱了,就會發誓一定要給這女人一點顏色瞧瞧。

玉姣的麵無表情,對這兩個人來說,似乎也成了一種嘲諷。

他們勃然大怒,立刻就要上來先給玉姣一個巴掌,把她打懵了再說。

隻可惜玉姣並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她盯著麵前的這個人,忽然向前走了一步,那人還沒意識到危險,也上前了幾步,伸手就要抓玉姣的頭發,玉姣偏了一下頭,躲來了他的臟手,然後一伸手就掐住了此人的脖子。

她的胳膊纖細,那一隻玉手更是柔弱無骨一般,她剛掐住那人的脖子的時候,那個人還有心思笑,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玉姣直接把他提起來了。

這條纖細蒼白的胳膊,不知為何,卻蘊含著可以把一個黑壯的成年男子提得雙腳離地的力量,她微微昂起了頭,用那雙沒什麼情緒的眼睛看著男子的臉色漸漸地發白,他幾乎發不出聲音,隻能從被掐死的喉嚨裡發出一種細微的、難聽的咯咯聲,他的雙腳忽然用力的撲騰起來,好似是在掙紮。

玉姣的臉上還是沒有什麼大的表情。

她的手隻是一收緊,這男人的脖子就發出一聲清脆的、頸骨斷裂的聲音,男人的腿撲騰了兩下,徹底不動了,玉姣就掐著她的脖子,把他拖到了自己身邊來。

她湊近了這具屍首,用鼻尖上去嗅了嗅,好看的眉毛皺了一下,似乎覺得他並不怎麼好聞。

……的確沒有楚留香那麼好聞。

楚留香是人,他也是人,楚留香是男人,他也是男人,怎麼聞上去區彆那麼大呢?

玉姣的臉上露出了一種不甚滿意的神情,但楚留香三天之前給她渡入的內力卻已開始失效了,那種無處不在的冷,讓玉姣又覺得難受起來,她俯下身,對著這具屍體的肩膀,嗷嗚咬了一口。

惡狠狠地一口,直接把皮肉撕扯了下來。

然後,她皺了皺眉,一口吐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好難吃!!!

同樣都是人,差彆怎麼會那麼大!!

她隻吃了楚留香一點血,就覺得渾身舒暢,冷意也降下去不少,可是這個男人的血肉卻實在是難吃得很,隻一口,讓她整個人都忍不住想乾嘔起來。

玉姣一把把這人直接扔在地上,再也不想動一口了。

她對於人話,隻能說是聽懂和聽不懂各占一半,這兩個男人攔住她的時候在說什麼,她其實根本也沒注意聽,隻是感覺到了一種十分令人厭惡的惡意。

如今她發現,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像楚留香那樣的美味,她很失望,對這兩個男人的興趣也就跟她今天傍晚在沙灘上挖出來的那個小小的螃蟹一樣了。

也就是完全沒有興趣。

她轉身就要走,看都沒看另一個幸存的男人一眼,那男人駭得臉色發白,死死盯著玉姣,見玉姣要走,忽然怒吼一聲,手持木棍就衝了出去,照著玉姣的後腦,就要給她招呼上一下。

玉姣心情不好,轉頭麵無表情地看著了這下黑手的男人一眼,然後伸手就把他給扯了。

——字麵意義上的扯了。

她的手纖細蒼白,指甲上不知道用什麼染料,染著一種藍色的蔻丹,看起來似乎十分無害,可她的指甲卻簡直比鋼刀還要更尖銳、更鋒利,輕輕鬆鬆用手一扒拉,這漁家漢子的胸膛都被劃開了,鮮血像是噴泉一樣的噴出來,血淋淋、白慘慘的肋骨都露在了外頭。

玉姣猝不及防,被血噴了一身。

她隨手就把這人甩在地上了,然後沒什麼情緒的抹了一把臉,隻是她手上沾著的黏膩血液更多,這樣一抹,竟還把那張美麗的臉蛋給弄得更臟了。

玉姣秀氣的眉毛皺了起來,她的另一隻手裡還捏著那一把她采摘的白色小花,她低頭看了一眼那些白色小花,見花上沒有被血濺到,她的臉上就浮起了一個笑容,臉頰兩側便出現了兩個小小的酒窩。

楚留香忽然自她身後道:“……玉姣。”

玉姣立刻抬頭轉身。

楚留香站在理她不遠的地方,他輕功卓絕,落地無聲,剛剛他隻用了片刻的時間,就製住了那七八個手持利劍的殺手,玉姣莫名其妙地就跑不見了,他立刻又順著林子的小路過來,尋找玉姣。

他心裡不免有些後悔,隻覺得自己為什麼沒早早解決那兩個跟在後頭的尾巴?結果他隻一時沒脫開身,這無知的懵懂美人竟就走的瞧不見了!

……他倒並沒有非常擔憂玉姣的人身安全,畢竟以她咬自己那口的出手速度來看,隻兩個漁家的漢子,應當是難不倒她的。

隻是……不知為何,他其實並不想叫這懵懂的美人看到一點點的人性之惡。

楚留香一邊歎氣,一邊閃身進入林子裡,尋找玉姣。

結果他就看到了這樣一副血腥的場麵。

地上倒著兩具男人的屍首,其中一具的脖子,以一種很詭異的姿態扭曲著,而另外一具更慘些,胸膛處還在不斷地噴著血,露出森森的肋骨,更慘的是,他此刻好像還有氣,睜著雙眼,微弱地呼吸著,連一聲慘呼都沒有發出。

而站在血泊中央的玉姣,她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楚留香定定地盯著她的背影,隻覺得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楚留香的行事準則之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殺人。隻是他雖不殺人,卻也從不要求彆人跟他一樣,遵守這行事準則,他縱橫江湖多年,見過的屍體自然不少,隻是死狀這般淒慘,下手這般……凶狠的,卻實在是少見。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個被開膛的人身上,表情複雜的看著他斷了氣。

楚留香忽然歎了口氣。

他出聲道:“……玉姣。”

玉姣後知後覺地轉過身來,她臉上帶著一點本真的笑意,臉頰上有兩個小小的酒窩,但是臉上、身上卻實在臟得很,就好似一個小孩子掉進了泥坑裡一樣。

隻不同的是,掉進泥坑的小孩身上都是泥巴,而玉姣的臉上和身上都是黏膩的血。

絕美的少女、一種懵懂而無知的笑容,可愛的酒窩,還有屍首與血泊,這一切元素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又美麗、又殘酷的美景。

楚留香的腦子裡忽然不受控製地想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他一點武功都沒有,那一天在甲板上抱著她的時候,會不會也被她撕開胸膛?

一瞬之間,這想法像是著了魔一樣,完全的占據了楚留香的大腦。他看著玉姣,玉姣那雙無機質的藍色雙眸,也正盯著他看,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用一種奇妙的眼神看著楚留香,恍惚之間讓他覺得——她好似正在盯著自己的獵物,那是一種渴望的眼神。

楚留香隻覺得渾身地寒毛都豎起來了。

這可怕的想法在腦子裡不停的盤旋,簡直停都停不下來。

可楚留香卻一點不害怕,他甚至已開始覺得興奮!

——沒錯,興奮。

危險、神秘而美麗的東西,是多麼的讓楚留香著迷啊!刹那之間,他的血液都似乎已熱了起來,腎上腺素飆升,讓他的手心微微的出汗,肌肉微微的緊張,甚至連喉嚨,都好像是被塞了一把沙子,割得他是口乾舌燥。

他是喜歡危險的,他對危險的東西簡直就是甘之若飴的。

玉姣看著他,忽然朝他走近了一步,她赤著腳,一腳踩進了黏膩的血泊之中。

然後……

然後她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向前撲倒,藍色的大眼睛驚恐地睜大,竟然是立刻就要臉朝下摔進草地裡。

楚留香:“…………”

楚留香身形靈巧,轉瞬之間就出現在了玉姣的身邊,一把就把她拉住,他手上微微那麼一用力,玉姣就順勢跌進了他的懷裡。

他是個強壯的男人,一個纖細的女孩子跌進他的懷裡,他的身形自然是一點變化都沒有,穩定地站在那裡。

玉姣卻忽然“唔!”了一聲,好像有點委屈。

玉姣身上沾滿了血,這一跌,連帶著楚留香乾乾淨淨的衣裳之上,也滿是鮮血,好在楚留香鼻子有問題,一點兒聞不見血腥味。

他一隻手摟住了玉姣,無奈地道:“你怎麼了?委屈什麼?”

玉姣從他懷裡抬起頭,鼻尖有點微紅,她伸出自己臟兮兮地手,要上去摸摸自己的鼻子,楚留香趕緊把她的手壓下去,板著臉道:“還嫌自己臉上不夠臟?”

玉姣委屈巴巴:“鼻子撞到了。”

楚留香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哦,她剛剛好像是整個臉都埋在他懷裡了。

他忍不住笑了,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伸手,十分自然親昵的去摸了摸玉姣小巧的鼻尖,無奈地道:“好好好,是我不好,是我的胸膛實在硌得慌,硌著你實在是抱歉得很。”

這充滿危險的懵懂美人,卻讓楚留香連一句重話都說不出口,她實在是太美,以至於在這種殘酷的場景中出現時,他都忍不住想要安慰她幾句。

玉姣搖了搖頭,道:“也不是。”

楚留香一怔,道:“嗯?”

玉姣忽然伸出手放在了楚留香胸前的衣襟上,又挪了幾寸捏了捏,在他衣服上留下了一個血淋淋的血手印,然後十分認真地道:“你的胸膛不是堅硬的。”

楚留香:“…………”

楚留香覺得自己被調||戲了。

他趕緊伸手,又把玉姣的纖細的手抓在了自己手中,用力收攏,她的手冰涼冰涼,指尖微微顫抖著被楚留香抓住,那染著藍色蔻丹的指甲上還滴著血,可她卻乖順的好似一個隨便楚留香怎麼處置都行的小美人一樣。

她的氣質實在太矛盾。

楚留香隻好歎道:“回客棧吧,回客棧把你拾掇一下,然後帶你去吃東西,好不好?”

玉姣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吃什麼呀?”

楚留香:“…………”

楚留香:“吃我行不行?”

玉姣一愣,臉上又浮出了一抹病態的紅暈,露出兩顆虎牙,驚喜非常地道:“可以麼?”

楚留香忽然大笑。

他一邊笑,一邊將玉姣攔腰橫抱起來,整個人衝天掠起,片刻之間,就已拔出三丈高來,他輕輕一踩樹上的樹枝,借了些力,整個人身形展動,又迅速掠出了幾米遠。

他實在是很喜歡這種由速度帶來的暢快感,也實在是喜歡這個又危險、又懵懂的小美人兒,所以他要抱著她,讓她也來體會一下這種速度帶來的暢快。

玉姣驚呼了一聲,忽然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子,楚留香身形展動之時,竟還有空微微低了低頭,好叫她能順順利利地摟住他。

他大笑著說:“我還沒有查出你身上的謎團來,你怎麼能吃了我?我可求求你,晚一點再動口吧!”

他愉快非常,一路就這樣衝進了鎮子,在屋頂之上掠過,天色已徹底的黑了下去,皎潔的月光撒在了屋頂之上,也撒在了這一對男女的身上,玉姣的長發散落下來,漆黑而柔軟的發被風吹著,有幾縷碎發就窩在了楚留香的脖頸之間,弄得他有點癢癢的。

玉姣摟著他的脖子,並沒有說話,她閉上眼睛,好似在感受那因為速度而變得鋒利的風從她耳邊刮過的感覺。

她身上沾著的血腥味並不好聞,可是楚留香卻很好聞。雖然他的態度如此溫柔,可他的手臂卻是有力的,他溫暖、強壯的身體橫抱著她,讓她隻能縮在他的懷抱裡,他身上有炙熱的血氣,散發著一種令人愉悅的芬芳香氣。

她閉上眼睛,想象假若他此刻被她擒住、被她擒住……她會從哪裡開始下口呢?

玉姣吃吃地笑了起來,好像很愉悅。她的臉蛋紅撲撲的,那雙藍色的眼睛裡好像有星星一樣撲閃撲閃地看著楚留香。

***

楚留香直接帶著玉姣來到一間客棧裡。

這家名叫“悅來”的客棧,是這臨海的小鎮之中最有名、最舒適的客棧,楚留香很懂得如何享受,又不缺錢財,自然會去住最好的地方。

他抱著玉姣,也不管旁人的眼光,要了兩間最好的客房,又要店小二去送洗澡水、新衣裳和頭上的新首飾來,簡直就是為玉姣把方方麵麵都想好了。

也隻有這樣的楚香帥,才是這江湖之中最有名、最多情的浪子。

然而,他雖然如此溫柔、如此體貼,卻仍有做不到的事情。

女孩子要洗澡,他自然不能在一邊杵著。

他隻好花錢,請了幾個小丫頭,去幫玉姣的忙,臨出門前,他悄悄湊在玉姣耳邊,再三確認:“玉姣,不許殺人,聽明白了麼?”

玉姣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他。

她雖然失憶,但其實以往的習慣還是保留了下來,玉姣沒有吃人的習慣,隻是重傷之後,她見的第一個人就是楚留香,楚留香身上的那種馥鬱的芬芳,不知道為什麼叫她燃起了一種十分難捱的渴望,所以才惡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楚留香的血下肚之後,她身上那種徹骨的冷意才消停了一些。

而在蘇蓉蓉、宋甜兒、李紅袖三人身上,卻沒有那種芬芳氣息。

擅長總結思考的玉姣在船上思考了三天,得出了結論:因為楚留香是男人,而她們是女人,或許女人的血肉本就不太適合她的口味,也沒法子去壓製她體內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