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況公這句話落下之後,議堂之中所有人都是不自覺坐直身軀,看向這席座上這二十二位夏士。
此刻有不少人心中都在轉著念頭,這次士議,到底是會從這四位士選之中擇出一人來擔任新的夏士,還是如過去幾年之內一樣,一個人都不選取?
雖然隻是一個夏士似乎影響不到什麼,可事實上,每多一個夏士,都堂格局便會多上一分變化。
因為每一個夏士,都有向上的諫言之權,所有夏士都當維護他的權利,這同樣也是維護他們自己,所以他們即可以看作是一個個人,也可以看作是一個整體。
當這些具備極大影響力的人聯合到一起時,可以想象到影響力將會有多大了,在不涉及到都護府根本利益的問題時,很多合理諫言都府都是會認真考慮並實行的。
當然,這也是東廷獨特的格局和環境所造成的。都護府畢竟隻有三百萬人口,其中三分之一集中在瑞光城,上下層級也較少,能夠快速溝通並對問題進行處理,而理順瑞光城的事務,整個都護府也就沒有什麼問題了,可若是在天夏本土之上,那就並非是如此了。
徐文嶽等三人此時心下忐忑不已,他們明明知道自己希望已然不大,可卻仍是抱著萬一的期望。
楊瓔坐在那裡,莫名覺得有些緊張。
此刻有一些人暗暗觀察著張禦,似是想從其表情上看出些什麼來,然則卻發現他淡然自若,表現的非常自然,沒有任何異樣神情顯現出來,仿佛並不在意此中得失。
腳步聲起,場中有兩排役從走了上來,一個個走到了那些天夏之士的麵前,他們手裡都是托有一個黑底紅麵的漆盤,裡麵擺放著上好的筆墨紙硯。
這是請諸士寫下自己所認為的合適人選,並要寫明之所以如此選擇的理由,而且這些會與之前的文錄一樣,收入到封檔之中,以供後人翻閱。
在座夏士待將紙筆拿過的一瞬間,神情俱都是變得嚴肅起來。
他們所有人都可說是維護了一輩子聲譽的人,所在這個事上絕不會拿自己的清譽和身後之名來開玩笑,每一人在落筆時都是認真而嚴謹,會斟酌再斟酌。
半刻過後,所有人都是寫罷,然後交給一位文吏,再由其送到這裡年紀最大的況公、餘公兩人手中。
況、餘兩位長者戴上眼鏡,拿過一份份名書仔細看著,每看過一份,就會在下麵寫上自己的名諱,落蓋自己的名印,而後又傳遞下去,並給每一人都是過目。
而接傳到手的每一個夏士,在認真看過之後,也都會在上麵簽名落印。
待在場二十二名夏士把這些名書輪次看過之後,他們心中對這次選士都已是有了一個明確答案,所有人都是看向況、餘二人,等待著兩人宣布結果。
況公撇了一眼餘公,道:“你說還是我說?”
餘公一撫須,撇他一眼,道:“都說了這麼多話了,這個時候還和我謙讓這個乾什麼?就由你來說吧。”
況公一點頭,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儀容,站了起來,先是對著坐席上方一揖,而後轉過身來,道:“我與諸公評議下來,此次選士已有定論。”
眾人不由微微屏息,等待著他說出結果。
況公目光看向選士席座上的四人,目光最後凝定在張禦身上,道:“張君,煩請你上前來。”
聽得此言,徐文嶽三人都是神情一陣黯淡,失落不已。
張禦自座上站起,把衣冠稍正,便邁步上前,他沿著那一條寬敞的過道來到諸士之中,並在正朝大議堂主座的位置之上站定。
況公這時緩緩抬手,雙手合起,對他一拱手,正聲道:“懷德以為士,抱功以為士,擁名以為士!張師教,今我東廷諸士合議,當承你為天夏之士!願你不負名德,不負萬民!”
說完之後,對他一揖。
而此刻兩邊所有的夏士都是站立起來,雙手合起,上身微微前俯,齊齊對他一揖。
張禦站在原地,也是抬袖而起,合手一揖。
此刻大議堂中,大袖拂飄,玉章清鳴,一眼望去皆是天夏衣冠,天夏之禮,隨此浩浩夏風漫揚,思夏之心亦是油然而生。
看著這一幕,場中不少人目光複雜。
六十年來,都護府中有許多人試圖推動都護府自立,然而除了那些真正的顛覆派之外,不少人心中其實一直猶豫不定著。
楊瓔此時看得激動無比,緊緊捏住了小拳頭。
安右廷默默看著,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