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台駐地之內,張禦盤膝坐在內室的軟榻之上,麵前的案幾上擺放著一杯香茶,他此刻通過琉璃壁望著外麵深沉的曠原。
儘管還未到新年,可是四麵八方卻時不時卻有隆隆的爆鳴聲響起,在天宇上方綻放出一團又一團絢爛瑰麗的煙火。
因為是除夕之夜,今日的報訊,每一次芒光傳訊之後,都會附帶上天機院特製的煙花爆竹,原本寂冷的荒原現在卻是顯得異常熱鬨。
他看著煙火之下時明時暗的荒域,現在眼見已是到了年底,元童老祖卻始終未曾出現,這位許還在等待更好的時機。
不過還有一個可能。
或許就算是邪魔也是要過年的。
他端起清茶來飲了一口,清香而滾熱的茶水潤入肺腑,神思也通透了幾分。
這是於複從靈妙玄境帶來的茶葉,特意贈送給了他兩罐,他品著很是不錯,想著下一次也可以托桃定符帶一些過來。
不過說起來,桃定符這次在看過霜洲那艘巨舟後,已經答應回去為他打造一艘巨舟,恐怕接下來年許時間內都沒有什麼空餘了。
正思索之間,又一陣煙火爆竹的聲響響起,琉璃壁外再次閃爍起一片明燦的光芒。
又是一年快要到來了。
隆隆聲音之中,一名老成修士走了進來,躬身一拜,道:“玄正,方才天機部有傳訊,說是半個夏時之前,建在兩千多裡外的幾處軍壘具被攻破了,軍卒也死傷了不少。”
張禦舉杯之手微微一動,問道:“弄清楚是什麼人動得手了麼?”
那修士回道:“訊傳並不詳細,出手之人疑似是上次襲擊我等崗哨之人。
張禦一思,道:“天機院駐地那邊可有人過來麼?”
那修士回道:“沒有。”
張禦點了點頭。
距離事發已然過去了半個夏時,既然天機院駐地沒有來人,那就是並不想要他們玄府插手進去,那麼他自也不必要去管。
他道:“你下去吧,讓底下弟子加強戒備,莫要鬆懈,雖然今夜是除夕,其人既然動了軍府的駐地,未必不會對我來。”
那修士一拱手,道:“是,玄正。”
待人走後,張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來自己猜錯了,邪魔是不過年的。
此時此刻,常穀和樂軍候已經乘坐鬥戰飛舟趕到了一處事發之地。
他們隨行帶了上百個披甲軍士,外麵還有數條造物蛟龍和十餘艘攜帶玄兵的鬥戰飛舟接應,已是足以應付絕大部分危機了。
半個夏時後,飛舟一頓,一名軍士開口道:“軍候,按距離和方向推算,這個方向駐地應該就在下麵。”
樂軍候往下方望有一眼,漆黑的夜空之下什麼看不見,下方的荒原像是吞奪一切的巨獸之口。
不過稍過片刻,數駕隨行的載運飛舟過來,舟身之上放出一陣陣明光,霎時將下方數裡方圓照得一片通透明亮,形如白晝。
此刻他們麵前呈現出來的,卻是一片殘破的廢墟,原本堅固的軍壘已然坍塌了一半,荒原之上到處都是破碎的披甲軍士的屍身,還有各種造物的殘骸。
這種景象看得樂軍候心直往下沉,這些軍士其中不少身世不簡單,這一下死傷這麼多,他也是沒法交代得過去。
他點了下自己的眉心,霎時一身外甲蔓延出來,覆蓋了全身,道:“常先生,我們下去吧。”
常穀一點頭,也是同樣披上了自己的玄甲,並從旋開的艙口處跳躍下去。
與此同時,五隊披甲軍士也是從飛舟之上跟著躍下,待落到了地麵上後,又迅速分散開來,往被破壞的軍壘之中貼地飛躍而去。
常穀這時看了看四周,透過外甲,周圍三十丈之內的事物都是清清楚楚,他注意到那一條巨大的造物蛟龍躺在地麵之上,隻是身軀已然斷成了數截,其中血肉部分完全化儘,隻留下屬於金屬的部分。
他走了上去,看有片刻,上去抓了一把,那些地方卻是窸窸窣窣灑落了下來,竟是徹底化成了粉末。
他看著外甲手指之上沾染到的那一抹纏繞不去煞光,道:“樂軍候,這像是修士的手段。”
樂軍候神色不太好看,他已經意識到可能就是玄府提醒自己的那個人。
就在這個時候,廢墟內傳來從副的聲音:“軍候,快來看一下。”
樂軍候和常穀對視一眼,兩人一同往原來的軍壘主廳進來,隨即便見到,這裡有一個巨大的用鮮血勾畫的符陣,那古怪的符籙從地下一直延伸到了破裂的穹頂上方,最後好似一直通到天空之中。
樂軍候向自己的觀察者問道:“靈樂,這是什麼?”
觀察者過了一會兒才回道:“根據軍府的卷冊判斷,這很可能是邪修的血跡符陣,這裡原本存活的生靈應該都被血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