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隻嬰諾(1 / 2)

鄭澤馭安安靜靜地開著車,從後視鏡中看到自家老大彬彬有禮地坐在座位上,心裡由衷覺得有愛情滋潤的男人果然不一樣。

若是按照往常那樣,韓城這會兒應該會大馬金刀地倚在座位上過煙癮,架勢神似要領著弟兄們火拚的道上大佬,怪不得總是把總裁夫人嚇得說話磕巴。反觀現在,男人眉間舒展,神情和氣,竟給人一種溫潤儒雅的錯覺。

“現在是晚高峰,但好在咱們提前出門,在約定的時間之前應該可以趕到。”鄭澤馭擔心韓城著急,畢竟是人生中第一次約會,遲到可就不太好了。

韓城“嗯”了一聲,指尖在膝蓋上漫不經心地一點一點,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很不錯。

到了與嬰諾約定好的地方,韓城在服務生的引領下找到了包間,然而一開門,他的臉色卻突然變了變。

因為包間裡除了嬰諾,還有一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嬰諾看到韓城的反應緊張得渾身冒冷汗,他慌慌張張地站起來,小聲說道:“韓先生,對不起是我自作主張把阿姨請過來的”

韓城沒說話,眼睛裡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就被升起的陰霾所遮蔽。

周海華見到韓城就站了起來,女人的後背病態地佝僂著,瘦的脫型的臉上滿是愧疚和哀戚:“小城,就陪媽媽吃頓飯可以嗎?”

韓城仍舊站著不動,連看都不屑看她一眼。

嬰諾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壯著膽子走到男人的身邊,伸出手扯了扯男人的袖口:“韓先生”

一個小時前,嬰諾接到周海華的電話之後,就主動約了對方見麵,這一次見麵距離在醫院碰到那次的時間並不長,但周海華卻比之前憔悴了好多好多,整個人都已經被擴散的腫瘤細胞侵蝕了,兩頰凹陷,眼球突出,就像個空有一層人皮的骨架子。

“唐蘇,阿姨活不了多久了。”這是周海華對唐蘇說得第一句話,這個即將走到生命儘頭的女人沒有絕望也沒有歇斯底裡,而是比任何人都坦然麵對自己的死亡,她微笑著對嬰諾說,這其實是她好不容易等來的解脫。

周海華沒有為年輕時犯下的過錯辯解,她甚至說第二任丈夫對她無止境的家暴是她應得的報應,但生命走到了這個時候,她已經不想再糾結於過去所發生的一切,韓城恨她怨她是她罪有應得,她現在不奢求兒子的原諒,隻是想最後一次和他共進晚餐。

像天底下所有的母子一樣,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頓飯。

嬰諾心軟,耳根子更軟,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周海華的請求,也答應她不要將得癌症這件事告訴韓城,除了想要滿足一個將死之人的心願,他也想趁此機會解開韓城的心結,讓周海華不要成為他心裡的一根刺,每次想到都要被刺得生疼。

但到底能不能成功,嬰諾心裡壓根兒沒底。

韓城冷淡地瞥了嬰諾一眼,沒有轉身就走,而是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然後掏出打火機點上一根煙。

男人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心不在焉地看著周海華說:“吃飯是吧?那你吃吧。”

周海華感激地望著韓城,眼眶裡微微泛紅,畫麵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心裡一陣酸楚。

這一頓飯吃得人心惶惶,嬰諾緊張地盯著韓城,生怕他突然發脾氣掀了飯桌,但也不知是不是看在他的麵子上,韓城竟然很有耐心地默默抽著煙。

周海華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吃了一些湯湯水水就不再動筷子,她有些貪戀地看著韓城的臉,不小心流下來的眼淚流進了嘴裡,泛起一陣難言的苦澀。

“那媽媽走了,”周海華微笑著,有些艱難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再見,兒子。”

韓城眼睛垂著沒說話,心裡頭堅硬的高牆將他的軟弱死死埋葬,並且絕不容許外人窺探到一絲一毫。

周海華苦澀一笑,轉身離開了包廂。

和係統確認了一下韓城沒有因為這件事而降低進度值,嬰諾這才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氣。

剛才的氣氛簡直像被關進了真空箱一樣,他都要窒息了。

“過來。”韓城掐了煙,眼睛裡暗含的情緒有些危險。

嬰諾歎口氣,知道自己怕是要挨揍了。

他磨磨蹭蹭地走過去,認錯的態度並不是很誠懇,“對不起韓先生。”

我承認是我不對,但若是再讓我重新做選擇,我還是會這麼做。

韓城被氣笑了,站起身掰過嬰諾的下巴,眼睛直勾勾地逼視著他,語氣有些惡劣:“你除了道歉還會不會說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