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2 / 2)

繼妻(火葬場) 希昀 14456 字 4個月前

其中一廣袖飄飄的秀挺男子,執扇遙指著水堤上從容而過的崔沁道,

“喲,快瞧,那裡有一位絕色美人兒!”

提起美人兒,這些公子少爺皆是極有興趣,紛紛擠在欄杆前朝崔沁眺望。

“嘖嘖嘖,膚若凝脂,燦若朝霞,那一雙杏眼水汪汪的,為在下平生所僅見,當真美之至也!”

“可不是嘛,你瞧她裙帶當風,目不斜視,氣質如蘭似玉,像是書卷裡走出來的大家閨秀,她是哪家的姑娘,我柳朝天混跡京城這麼多年,怎麼漏掉了這等絕色?”

站在人群正中的忠遠侯世子,俊秀的麵龐浮現薄薄紅暈,略為靦腆道,

“你瞧她領著幾位女學生前往凝翠閣,莫非是哪個女子書院的女夫子?”

“我看是,她這一身氣質透著書卷氣息。”柳朝天紙扇一合,有一搭沒一搭敲了敲忠遠侯世子的肩,“放心,我替你去打聽她的來路。”

那十六歲的少年聞言一張俊臉脹到通紅,支支吾吾瞪向柳朝天道,

“你自個兒想去打聽去便是,莫要打著我的旗號...”說完複又不舍往崔沁瞄去,見那綽約的身影隱去樹叢之後,隻堪從間隙裡捕捉那素淡的裙角,眼底略顯失魂落魄。

那柳朝天得意洋洋覷著他這般模樣,懶散地往旁邊柱子一靠,衝他咧嘴直笑,“喲,雲湛表弟,我們也算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我何時見你這般癡迷,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看上了人家?”

陸雲湛羞得承認,也不恁被他玩笑,一拂袖將他橫於眼前的紙扇給拍開,“懶得搭理你!”大步朝另一側水廊離去。

亭子裡眾人皆是一塊長大的貴族子弟,今日聽聞曲江園女子書院比拚才藝,便呼朋喚友來湊熱鬨,這一場起於裴音的盛會,也漸漸成為每年上京城才子佳人相會之處。

見陸雲湛禁不住調戲訕訕離去,眾人捧腹大笑,

“我看那位姑娘可封京城第一美人兒!”

“咳咳咳,柳兄,你可莫要替這位姑娘招惹是非,如今京城第一美人兒是端郡王府的那位明蓉縣主,若是被縣主知道有人搶了她的名頭,你猜她會怎麼著?”

那柳朝天聞言臉上笑意登時褪去,鼻孔裡哼出幾絲不屑,

“哼!這第一美人兒比的是相貌,又不是家世,不就是跟慕國公府沾親帶故嘛,長得不如人,還不讓人說了!”

嘴裡雖這般說,柳朝天聲音還是淡了下去,俊臉閃過一絲不恁後,一個漂亮的鯉魚打挺,俊挺的身影越過扶欄落在了對麵水堤上,笑著衝亭子裡的少爺揮了揮手,往崔沁的方向追去,眾人忍俊不禁。

扶風浪子們說話沒個把門的,很快便有人將這話頭給傳了出去。

碧秋如洗,清風徐徐將水波送至凝翠閣對岸的曲江亭下。

曲江亭氣勢恢宏,坐落在一處低矮的小丘之上,是京城現存最大的八角重簷亭。

亭中或站或立數位窈窕女子,除了正中那一位姑娘穿著素白褙子外,其他幾位皆是滿頭珠翠,鮮豔異常。

一婢子匆匆趕來,悄悄在明蓉縣主耳邊低語幾句,原先粉麵含春的少女登時臉色一拉,

“去給我查清楚她是什麼人,哪裡來的野丫頭也敢搶我的名頭?”

“是是,縣主,奴婢這就去。”那丫頭被她厲色嚇得花容失色,忙不迭退開離去。

坐在正中那位溫和女子執一把象牙扇朝她淺笑,

“是什麼人惹得縣主不開心?”

明蓉縣主笑瞥了她一眼,支著窈窕的身子倚靠在柱子旁,一副氣不打一處來的模樣道,“不是什麼大事,不知道哪裡冒出個妖精兒,在那勾魂攝魄的,我瞧著不喜歡,叫人去敲打敲打。”

裴宣笑而不語,她與明蓉縣主少時結識,知曉她的脾氣,容不得有人搶她風頭。

她出身尊貴,是端郡王的獨女,表哥又是當朝第一權貴慕月笙,平日討好她的若過江之鯽,被人追捧慣了,性情越發跋扈。

“哦,對了,宣姐兒,聽說太傅臨終前讓我表哥將裴音姐姐靈牌接入祠堂,這事後來怎麼著了?”明蓉縣主似笑非笑問道。

裴宣淡淡瞥了她一眼,笑容不變道,“大約是不成了。”

她目視前方,腦海裡浮現那偉岸清雋的男人,眉目淺淡,似什麼都不在他眼裡,如雲似霧,叫人猜不真切。

明蓉縣主執扇掩麵低笑,忽的心情開闊,嫵媚的眼神兒波光流轉,看哪兒都像春天。

“我母親說,月笙表哥與那崔氏女和離了,必是那女人小門小戶,入不得我表哥的眼,哼,我真是不懂我那姑母,怎麼就找了這麼一個女人來膈應我表哥!”

另外一位穿著杏黃裙衫,唇角綴著一顆黑痣的尖腮女子接話道,“定是那女人長得妖豔,麵上一套心裡一套,蠱惑了慕老夫人和慕國公!”

“離了好,可千萬彆沾汙了國公爺!”

慕月笙在京城是難以企及的明月一般的存在,當年也就出身高門才華橫溢的裴音嫁給他,能讓眾人心服,崔氏女高攀慕國公府後,京城許多閨閣姑娘暗中聚在一處,日日盼著他們倆和離,如今二人當真和離,原先那些被藏起來的心思又開始蠢蠢欲動。

眾女閒話一樁,皆又相攜前往對麵的凝翠閣。

希簡和崔照夫婦知曉崔沁帶著學生參與比試,皆過來給她助威。

比試在凝翠閣二樓的環廳舉行,各家書院並前來觀看比試的權貴富商,皆坐在兩側雅間。

崔沁細細跟兩位姑娘講述比試的要領,柳氏著人端來瓜果點心,陪著崔照和希簡聊天。

比試很快開始,有詩書辭賦畫琴等諸多門類,圍觀眾人亦可壓彩,彩頭由凝翠閣扣除一份後,其餘歸各家書院所有。

北麵台前擺了四個竹簍,代表著四個書院,善學書院聲勢浩大,所收學生非富即貴,不消片刻那竹簍便滿了,凝翠閣的管事不得已又在旁邊添了一個簍子,最後總共三個簍子才堪堪裝住彩頭。

其次便是嵩山女子書院,嵩山女子書院雖不如善學書院有那麼多天潢貴胄,可因著廣納四海生徒,人數是最多的,也堪堪裝滿了兩個簍子。

然後便是不上不下的終南書院,多少也滿了一個簍子。至於那個從不顯於人前的燕山書院,便顯得格外冷清,除了崔照與希簡添彩外,再無旁人。

直到一片嗡嗡聲中,柳朝天和陸雲湛遣了小廝來給燕山書院添彩,才稍稍挽回了一些顏麵。

柳朝天乃鴻臚寺卿之幼子,京城出了名的紈絝公子哥,一貫流連花叢。

陸雲湛更是當朝勳貴忠遠侯府的獨苗,他生的金尊玉貴,俊秀溫雅,是京城年輕一帶公子中的翹楚。

有了二人的撐腰,不少人對這來曆不明的燕山書院提了些許興趣,陸陸續續也有人丟了些彩頭來。

盛小莊和程桃兒在崔沁的教導下,不卑不亢上去參加比試,怎知中途不知哪家婢子給自家主子端茶倒水時,不小心撞翻了程桃兒的硯台,將她那已畫了半幅的青綠山水畫給毀了個乾乾淨淨,霎時驚迭四起,程桃兒淚眼婆娑,無助又委屈。

雅間內的崔沁正待要去查看,卻被嫂子柳氏給攔住,

“你坐著,我去!”

柳氏匆匆掀簾而出,上了台塌將嚇壞的程桃兒給抱在懷裡,質問主事一方,

“我們家姑娘也是細細籌備了來的,卻被人撞翻作品,該當如何?”

今日主事的便是善學書院的歐陽娘子,歐陽娘子乃裴音的手帕交,裴音故去後,善學書院交到她手裡,無論是裴音抑或歐陽娘子,皆是霽月風光之人,秉承著公平之風,不拘門第,不問家世,隻斷才華。

歐陽娘子連忙起身,朝柳氏略施一禮,“既是旁人不小心撞翻,自該重畫,夫人放心,我會多給她些時刻.....”

她話音還未落下,明蓉縣主執著一把桃紅羽扇,銀紅褙子白綾裙,聘聘婷婷從雅間步出,她居高臨下來到程桃兒和盛小莊跟前,直接擰起那半幅畫瞧了瞧,又瞥了一眼盛小莊手中的小楷,眼風冷峭道,

“喲,這是什麼人教出來的學生?這狗爬一樣的字能來參加詩會?”

盛小莊原先的字寫得不錯,隻因剛剛程桃兒被人陷害,將她也嚇了一跳,手心發抖,以至於最後幾行字寫得有些發顫。

在這高人輩出的場合,自然是不夠看的。

歐陽娘子緩緩來到台前,衝明蓉施了一禮,麵色微冷道,

“縣主,任何人隻要有我們詩會的請帖,手握名額便能與會,還請縣主回雅間,莫要乾擾比試。”

明蓉慢騰騰地轉身,撩著眼皮,倨傲的眸光冰淩淩朝她射去,“話雖這麼說,可也不能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吧,”

“少說也得讓我們瞧一瞧她們夫子是什麼本事,也省的耽擱我們品評的功夫不是?”

歐陽娘子皺了皺眉回道,“縣主,這不合規矩,裴音在世時,也曾說過.....”

“裴音已經死了,老遵著她的規矩做什麼!”明蓉縣主一聲輕叱截住歐陽娘子的話頭。

當年若不是裴音攔在跟前,她父親便要去慕家說親,那麼現在的慕國公夫人該是她。

這麼一句輕飄飄的話,很快便聚起了火光四射,蔓延在環廳。

就在局麵僵持之際,一道昳麗無雙的身影從西側雅間緩緩步出,

隻見她烏發如墨,通身無任何妝飾,隻一桃木簪子將三千青絲挽成一個隨雲髻,明明未施粉黛,偏偏是那張芙蓉麵,冰肌玉骨,明豔瑰麗,讓滿庭都失了顏色。

耳鬢微有兩撮發梢隨風飄揚,拂過她那毫無瑕疵的麵龐,當真是姝色絕豔,世無其二。

雅間內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陸雲湛半掀珠簾,瞭望那清絕的人兒,眼底掠過一陣又一陣驚豔,仿佛有什麼東西緩緩鑽入他心房,以至麵頰靦腆耳根泛紅而不自知。

便是號稱第一美人的明蓉縣主,對上崔沁那張灼豔韶潤的臉,也不禁生出幾分妒色。

她本已夠美,美得張揚而肆意,甚至帶著咄咄逼人。

可崔沁的相貌與氣質卻是如江南煙雨潤物無聲,就那麼安靜地佇立在喧囂裡,將所有視線籠於她一人身上,逼退世間繁華。

“是你要比嗎,那就比好了。”

崔沁如畫的眉眼淡得掀不起絲毫漣漪,她不惹事,卻也不能怕事,既然惹到了她身上,那便當仁不讓。

她語落片刻,一清秀小廝從容穿過人群,來到寬台之上,將一疊銀票放入最後一個簍子裡,他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所有人聽清楚,

“我家主子有言,替燕山書院崔夫子添彩一萬兩!”

隨著那一遝厚厚的銀票被放入竹簍裡,四座皆是倒抽冷氣的驚愕聲。

一萬兩銀子足夠娶兩門媳婦,嫁三個閨女。

在座的不是那等富可敵國的巨擘,誰也不會拿一萬兩來給人添彩。

雅間裡那是何人,出這麼大手筆,給燕山書院撐腰?

作者有話要說:我發現有讀者特彆愛腦補還沒發生的劇情,我有的時候看評論都嚇得不行,你們看得是我寫的嗎,這麼陰暗的?咱們就是一言情,談戀愛來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