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2 / 2)

繼妻(火葬場) 希昀 12670 字 5個月前

正是前往青海的鴻臚寺卿柳如貴和崔棣。

三人穿著官服一路風塵仆仆入帳,對著長案後的慕月笙便行了大禮,

“見過慕國公。”

“兩位大人辛苦了!”慕月笙還了一禮,淡聲問,“情況如何?”

柳如貴一身凜然正氣,白眉微抖,“幸不辱命,那朵甘退了兵,朵甘汗王底下幾個兒子為了爭搶宣慰使,相互殘殺,連著打入王帳之內,朵甘汗王也被刺傷,如今青海高原上下分崩離析,處處需要仰仗朝廷,下官與崔大人按照您的法子,分而化之,震之以威,許了商貿之利,現在幾位宣慰使無人不從。”

“甚好,此番前往高原,兩位大人風餐露宿吃了苦。”

“哪裡哪裡,這些都是應該的。”柳如貴客氣回道,又問他,“國公爺,將某傳信來荊州可是何事?”

慕月笙頷首道,“請柳大人並崔大人一行,秘密出使滇南寧州!”

柳如貴和崔棣相視一眼,皆眉峰一凜,頷首道,“領命。”

“如今這湖湘局勢如何?”

慕月笙南下,劍指南昌王,南昌王左臨江左賦稅重地,右臨湖湘魚米之鄉,一旦被他成事,江南半壁江山儘失,若是蒙兀再行南下,大晉危矣。

慕月笙請三人落座,眸色幽黯道,“南昌王心深似海,效仿司馬懿裝病取得先皇信任,他暗中籌劃多年,一手操控漕運,一手撬動異族作亂,所謀甚大!”

“他撬動蠻軍和雲南,無非就是想消耗朝廷兵力,我豈會讓他如意?”

“潭州並朗州這隻蠻軍,戰鬥力極強,他們各人備了一隻小弩,靈活機動,真打起來,咱們朝廷軍不是對手。”

早在五年前他下江南,暗中吩咐親信創下天下第一錢莊四方錢莊,境內絕大部分的商戶均要跟錢莊打交道,握著這條命脈,他就掌握了天下重要商戶的底細。

與錢莊相對應,他手裡還有幾支四通八達的商隊,這些人既能運送水路物資,也能幫著他打聽各處的情報。

早在一年前他底下的人深入蠻族,搗進了人家的老穴。

蠻軍也好,南昌王也罷,所有物資皆要從他眼皮子底下過,他們以為瞞天過海,不想早落在他五指山中。

“我打算切斷他們的商路,借著風向燒山,以勢逼,以利誘,收複這隻蠻軍,南昌王想用他們來消耗我,正好,我也打算用蠻軍來打他。如今這兩軍對壘的架勢,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慕月笙詳細道來自己對蠻族的布置,聽得柳如貴和崔棣熱血沸騰,

“原來國公爺早有成算,如此甚好。”

“那國公爺遣下官去滇南,可有應對的法子?”

“依舊是用對付朵甘汗王那一套,以土司分而劃之....”

慕月笙靠在圈椅上扶著下頜微微苦笑,原先他打算親自去滇南,現在他改了士意。

身後有人掛記著他,他便有了牽絆。

朝中大臣繁多,他也沒必要事必躬親,鴻臚寺卿柳如貴能將朵甘汗廷的事料理清楚,趁勢帶著王者之師南下滇貴,定勢如破竹。

慕月笙將山川地理圖鋪開,將入滇的路線一一畫明,每一處用什麼法子,皆說的明白。慕月笙說完從案下掏出一聖旨,

“這是陛下的秘旨,準許柳大人便宜行事,你們一行悄悄前往滇南,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柳如貴鄭重接過,“下官領命。”

“局勢既是如此緊張,那下官這就與崔大人、胡大人南下。”柳如貴是個急脾氣,轉身吩咐侍從去備船隻馬匹,卻被慕月笙笑著攔住,

“倒不急於一時,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出發吧。”

“也好。”

慕月笙目光這才落在崔棣身上,“柳大人,我還有幾句話要與崔大人說,可否....”

“我懂,我懂,我這就走。”柳如貴笑嗬嗬施了一禮轉身出了士帳。

待他離開,慕月笙朝崔棣行了晚輩禮,“崔世叔。”

一聲世叔可沒把崔棣嚇壞,當初慕月笙做崔家女婿時都沒這般客氣。

他連忙讓開半個身子,不受他的禮,“國公爺有何事,還請吩咐。”

慕月笙一再提拔他,崔棣心裡感激,可感激歸感激,卻沒辦法與他親近。

慕月笙見他疏離不由苦笑,“崔世叔,沁兒人在金陵,我見過她,她很好。”

崔棣聞言神色稍緩,想起這個侄女,他哭笑不得,不聲不響弄出個書院,還揚了名。

“謝國公爺看顧她,她孤身在外,我確實不太放心。”

“我安排了人在她身邊,您放心,隻是有一事想請您示下。”

崔棣愣神,什麼事值得慕月笙對他用“請示”三字?

慕月笙將他的疑惑收在眼底,朝他再拜,“待我平亂回京,我想再娶她過門。”

崔棣怔怔望著慕月笙,半晌不語,崔沁無父無母,他算是崔沁的長輩,慕月笙這意思是跟他求婚?

比上一回鄭重多了。

換做是頭一回,崔棣一定拒絕,現在不同以往,崔沁和離之身,又已經嫁過他,滿朝誰敢娶慕月笙的女人,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崔沁孤獨終老。

此外,和離後還對崔沁這般好,可見是上了心,以後隻會更加珍惜沁兒,知根知底的,比嫁旁人要好。

“我倒是樂意的,隻是你問過沁兒了嗎?”

慕月笙緩緩一笑,語氣恭敬道,“您放心,我定會讓她允下。”

這是胸有成竹的意思。

崔棣便知三人定是在金陵之間發生了什麼,讓崔沁改變了態度。

他樂見其成。

“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回京會替她準備。”不再用敬語,該端著的時候就得端著,崔棣心裡有數。

慕月笙鬆了一口氣,再恭敬拜下,含笑道,“謝謝您成全。”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欠她的,他會一點點補回來。

轉眼到了七月初七,七夕佳節。

金陵城變絲毫沒影響百姓的熱忱。

早幾日秦淮河兩岸便紮滿了花燈,各色畫舫載著五顏六色的河燈聚在夫子廟前方,廟前的廣場上也紮了三座彩樓,皆有數丈來高,人滿為患,晝夜不歇。

雲碧清早領著兩個小丫頭在院子裡紮花燈,就連劉三和陳七也被喊來打下手,一人拿著斧頭削竹條,一個坐在錦杌上紮竹燈,雲碧將做花燈的絹紗給剪好,側眼去瞧崔沁,見崔沁臉上瞧不出半點興致,隻能想法子尋點事給她做,遂捧著絹紗來到她跟前,

“姑娘,您給畫個畫吧。”

崔沁坐在廊蕪下圈椅裡沒動,裙擺靜靜鋪在腳下,微風拂過她的眉眼,伴著身後紅廊綠瓦,如一幅庭院深深美人畫。

去年這一日發生的事,曆曆在目。

轉眼一年過去了。

這一年經曆了太多太多,從人人唾棄到天下揚名,從舉步維艱到如今閒庭信步。

再到,與死神擦肩而過。

人一旦走出來,趟過大千世界的酸甜苦辣,經曆了起伏坎坷,再回首,內宅裡那些磕磕絆絆皆是過眼雲煙,曾經以為很重要的事,可一笑置之,曾經那些令人痛心疾首的齟齬,現在想一想,算什麼呢。

時間撫平了心裡的褶皺。

眼前是一馬平川。

崔沁默了半晌,笑著落下一字,“好”。

雲碧與小丫頭端來一方長幾,將筆墨紙硯備好,崔沁提筆開始作畫。

雲碧朝小丫頭使眼色,示意她伺候,自個兒踱步至陳七身旁,推了推他的肩細聲問道,

“爺那邊傳來消息沒?仗打得如何了?”

“已經拿下了潭州,爺親自上湘西勸服了彭州山蠻,現在單單把朗州圍住,要打朗州呢。”

雲碧眉尖一蹙,不情不願將凳子拉開,大喇喇坐了下來,無精打采拾起地上的碎竹片,小聲嘀咕道,“這麼說,今日姑娘生辰,爺又趕不回來了...”

陳七和劉三相視一眼,露出苦笑。

大戰在即,慕月笙如何回得來?

崔沁將三人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女,他為國征戰,身披執銳,隻要他平平安安的,萬事皆好。

她腦子裡空空的,不知道畫什麼好,容色寧靜咬著筆頭,托腮覷著牆角一綠盆,綠茵茵的枝葉沿牆攀爬,如爬山虎般遮住大半個窗欞,幾隻蟲蟻費勁千辛爬上枝葉,正吸取著綠心的露珠兒,不知打哪飛來一隻雀鳥,翅膀撲騰扇飛了綠葉,將好不容易趴在枝葉上的蟲蟻給抖了個乾乾淨淨。

崔沁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雙肩微顫,秀發從她肩頭滑落。

不知何時,一俊挺的身影悄無聲息來到她身後,將一隻費了好些時日精細雕刻的玉簪插在她發髻裡。

這是一支頂級的和田羊脂玉簪,通體凝脂瑩白,簪頭雕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工藝比上次越發精進,花心一側刻著“笙”字,一側刻著“沁”字,再勾出花蕊將三字纏繞在一處,取白頭偕老之意。

崔沁隻覺得發髻好像被什麼東西撓了一下,怪癢的,莫非是蟲子,她屏氣凝神,鉚足了勁往後去拍,啪的一聲,拽住了一隻粗糲的手掌。

作者有話要說:兩個人都在成長,一個把對方放在心裡,一個不再那麼兒女情長,感情還是要磨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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