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2 / 2)

繼妻(火葬場) 希昀 10816 字 4個月前

團團力氣確實很大,六個月的時候,便掀翻了擱置在炕上的小案,還不大費力的模樣。

隻要沒人看著,小家夥便四處搞破壞。

等長大了還了得。

慕月笙瞅著地上那碎了一地的精美瓷器,不由牙疼,扶著腰道,“我原先說的話收回來,這小東西是本性不改。”

孩子做錯了事,定是要教訓的,慕月笙再舍不得,還是掄起袖子抽了她小屁屁幾下,崔沁站在一旁沒吭聲,團團確實沒輕沒重,無規矩不成方圓,她是燕山書院的山長,自然沒有慣孩子的道理。

消息傳至郡主處,她老人家拄著拐杖匆匆奔來國公府,將小孫女抱回了容山堂。

待周歲宴前一日,團團將郡主最愛的一套鈞窯茶具給摔碎後,老郡主再也不偏袒孫女。

她捏著眉心,深吸了幾口氣,挫敗道,“來人,將團團送去她爹爹處。”

是該狠狠教訓一番。

月盤高高懸掛半空,府內人影穿梭,皆是忙忙碌碌。

明日既是老夫人壽宴,也是小團團周歲宴,老夫人發話由她主辦周歲宴,國公府反倒落得清閒。

彼時慕月笙正與崔沁在月下對飲,崔沁近來常在書院忙碌,至晚方歸,她從書院帶回一壇菊花釀,嘗著味道甚好,遂著人擺上瓜果點心,與慕月笙一同飲釀。

比起崔沁這個大忙人,慕月笙反倒是閒下來,

“陛下身子如何了?”近來朝堂風聲很緊,年前皇帝已有咳血之症,忙立了大皇子為太子,入了夏,濕熱之症越發嚴重,整日昏昏沉沉,朝中人心惶惶。

慕月笙不動聲色喝著酒,神色添了幾分肅穆,“怕是熬不了多久。”

崔沁眉心微凝,“陛下可有宣你入宮?”

自從當年慕月笙拒婚嘉慶公主,君臣到底生分了,皇帝也曉得自個兒身子骨不大好,這一年來悉數提拔親信故舊,有意侵飭慕月笙的勢力,為太子做謀劃。

慕月笙麵無表情啄了一口酒,“隨他。”

默了半晌,迎著瑩瑩月色又道,“他若信我,我自當輔佐他兒子,他若不信,我便當個逍遙人。”

江南被他穩穩抓在手中,他在邊境的威信也比過任何一位將領,這些是靠本事掙得的,不是勾心鬥角便能奪去。

他慕月笙一旦不在朝,第一個危害朝廷的隻會是蒙兀。

蒙兀在大晉內唯獨忌憚的便是他,這些年弄出不少君臣離間的戲碼,皇帝都是順水推舟信了幾分,實則底細如何,內閣大臣心裡皆有數。

這一年來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沒翻出什麼浪花,皆是慕月笙忍讓的緣故。

陳瑜也知慕月笙如泰山屹立不倒,做事比以前少了些許鋒芒,與慕月笙同朝為官這麼多年,他也算看出慕月笙不是那等曹莽之輩,真正的社稷大臣,不是為了一己私利,而是要維護朝堂的穩定。

那麼,就絕對不能將慕月笙推向那絕境之地。

陳瑜心裡明白,範玉清更明白,這一年來,反倒是這兩位大臣在調和慕月笙與皇帝的君臣關係。二人極力勸服陛下,若真龍馭賓天,慕月笙必須列首席輔政大臣。

崔沁憂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這數月來,她一心再給慕月笙添個孩子,三房偌大的家業,多生幾個孩子相互幫襯,書院這半年被她拾掇地蒸蒸日上,已蓋過其他女子書院,成為四海第一女子書院,前來求學者絡繹不絕,她也因此擴了幾棟學社,裡裡外外尋來數位夫子來教學。

前不久,她書院裡一女子因著武藝高強,被京兆府破格提拔為一捕快,倒是開了女子為官之先河,這其中當然少不了崔沁之周旋,她也希望越來越多的姑娘能發揮一技之長。

既是書院步入正軌,她確實該思量思量孩子的事。

“夫君,再喝一杯吧。”她殷勤小意勸了一杯酒。

迎著她笑語嫣然,麵頰菲菲,便知其意,慕月笙登時將朝政拋諸腦後,飲下那杯酒便將人兒打橫抱起,徑直往內室而去。

他並不知,待二人離去,一道小小又俊俏的身影從廊蕪外奔了回來,見庭院正中擺著筵席,聞了聞仿佛有一道幽香,便如旋風刮了過去,趴在了那小小的酸枝圓桌前。

團團剛有一歲,身子骨格外結實,走得極穩,跑的也快,她眨巴眼眸盯著慕月笙喝過的那個酒杯。

月色輕輕在青瓷小酒杯上投落一層銀沙,杯沿泛著一層桔色的光芒,她踮著腳將杯子夠到手邊,聞了聞,頓覺一股刺鼻的清冽沁入肺腑,小丫頭極為罕見地咧出一嘴笑容,將那酒杯來來回回舔了個夠,最後心滿意足抱著酒杯熏熏然倒在地上。

追著她跑回的雲碧,見她憨憨地在地上睡著,嚇了一跳,忙把小人兒給抱起,往西廂房折去。

主屋傳來些許動靜,雲碧麵色不由泛紅,悄悄沿著廊蕪往後西廂房而去。

她在半年前被崔沁做主嫁給了陳七,住在慕家後院給仆人安置的院落,閒暇便來府上當差,崔沁也不拘束她,今日府內籌備大宴,陳七忙得腳不著地,她自然來陪小主子。

五月十六周歲宴,賓客盈門,團團被丟在一塊碩大的布毯上抓周。

擺的皆是寓意美好之物,眾人曉得慕月笙極為寵愛這位嫡長女,自是準備了一籮筐詞,隻等團團隨意抓取一樣便要海口胡誇。

崔沁與兩位嫂子簇擁著老夫人坐在主位,慕月笙等人坐在長毯另一頭,兩側圍觀者甚眾,便是範閣老和陳瑜也皆在場。

範閣老家裡有三歲孫兒,陳瑜前年續娶了一房妻子,如今也生下一歲多的幼子,二人皆是有意與慕家結親,今日特地來慕府觀禮,實則是跟慕月笙表個態,看上他女兒了。

麵對一百來雙視線,團團不慌不忙,在諸多物件中來回逡巡,隻是半晌她都沒伸出手碰一碰哪件。

慕月笙不由心急,清了清嗓子暗示女兒,

“團團,爹爹前日教你讀書寫字,你可還記得?”

說讀書寫字是假的,無非是帶著她玩,不過團團出乎他所料,性子極是沉靜,捏著那毛筆並不亂動,隻是靜靜觀賞,試探性地點了點墨,在宣紙上抖了抖,然後張望他。

這孩子性子很奇特,說她沉靜,她脾氣一上來,烈得很,說她性躁,她偶爾那清幽幽的眼神能將人嚇壞。

慕月笙便是暗示團團把那筆給拿起來。

團團聞言抬眸看了一眼慕月笙,反倒是一屁股坐了下來,也不爬也不動,一副認真尋思的模樣,可把眾人給逗樂。

“允之啊,瞧著團團仿佛對這裡頭的物件兒不大喜歡,這樣,我這裡有一小玉給她玩玩。”

範玉清從袖口掏出一和田黃沁小印,白玉種的黃沁,色澤黃燦燦的,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不等慕月笙反應,他已放在毯子正中,慕月笙礙於麵子不好當眾說什麼,唇角卻抿了起來。

老夫人眯了眯眼,自然曉得範玉清之意。

範家四世高門,範玉清本人更是豁達端方,範家門風也極為清貴,滿朝除了範家,還真沒彆的門楣能與慕家抗衡,可即便如此,她也舍不得將孫女的婚事給早早定下,倘若那孩子不好,回頭悔婚豈不傷了情分?

她眉峰下沉,麵帶不悅,暗想若是慕月笙不好拒絕,那她來當個壞人。

那頭陳瑜也坐不住了,掏了一件粉嫩嫩的桃花瓷雕,這雕件兒極為罕見,出自前宋定窯名家之手,是陳家祖傳一寶貝,彆看東西不大,工藝實屬罕見,價值不菲。

更要緊的是,它粉嫩嫩的,如同一方蓮台,實在是比範玉清那玉件兒打眼。

團團又是女孩兒,哪裡會不喜歡呢。

範玉清這下是狠狠剜了陳瑜一眼,暗道這個陳瑜是隻老狐狸。

陳瑜不動聲色笑了笑,頗有一番寵辱不驚的模樣。

正當慕月笙夫婦與老夫人著急之刻,卻發覺團團壓根不瞥地攤上的物件,她似乎想了想爹爹的話,什麼前夜昨夜的她不懂,腦海裡隻剩下那美騰騰的滋味,又烈又香,小嘴忍不住舔了舔唇瓣,慢吞吞從兜裡掏出一樣東西,舉得老高老高,

“爹爹!”

聲音嘹亮又清脆,還帶著幾分篤定的語氣。

眾人瞧見那青瓷酒盞,不由目瞪口呆。

小魔王竟是愛喝酒?

慕月笙與生俱來的矜傲與沉穩,在這一刻,被女兒擊潰得七零八落。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嘿,這個叫團團,下個叫圓圓,要是有第三個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