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梅不懂經濟，但她知道蘇聯局勢不穩。
官方給出的彙率和實際價值並不匹配，在黑市上需要用更多的盧布才能兌換到美元。
蘇聯官方一直控製著彙率，讓盧布強行值錢。
但這種強有力的控製很快就會土崩瓦解，到那時候要繼續跟遠東的外貿公司盧布結算，那就是虧錢跟人做生意啊。
傻子才這麼做。
羅梅前世就不愛看新聞，真的沒注意到這些國家政治方麵的內容。
僅有的這點知識還是跟著俏俏看俄劇時才知道的，當時怎麼不多問兩句呢。
就算羅梅再不聰明，兩次莫斯科之行也讓她明白一個道理，一旦蘇聯解體，到時候盧布肯定貶值。
所以她現在到莫斯科那邊，堅持使用美元結算。
娜塔莎雖然不滿卻也沒說什麼。
羅梅的大聲嚇著了陳建荷，把周芳也嚇了一跳，“你黃哥都跟人談好了……”
“談好了也能毀約，黃廠長是部隊出身，實在不行就找還在部隊的戰友打聽打聽，或者懂這方麵的人問問看，哪怕是用人民幣結算也不能用盧布啊。”
周芳沒想到羅梅在這件事上這麼堅持，“回頭你跟他說。”
這就是句下台階的話，羅梅卻格外認真，“行。”
氣氛一下子有些僵硬。
陳建荷不知道這個兄弟媳婦咋在這件事上這麼堅持，她有點搞不明白。
倒是黃廠長聽到這話後愣了下，小聲問了句，“你是不是在那邊聽說了什麼？”
早前政變的消息多多少少也傳到國內，跟老戰友聯絡感情時人也提過幾句，隻不過最近忙，他也沒顧得上再跟老戰友聯係。
聽羅梅這麼一說，黃廠長覺得一盆冷水就這麼潑了下來，把他這兩天的興奮勁給打沒了。
“我不太懂這個，但我提出用美元結算時他們都不太樂意，都想跟我用盧布結算。”羅梅想到了一個說辭，“我就想著主席說過，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擁護，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就要反對。那些人不是咱們的敵人，但這個道理是通用的，對吧？”
黃廠長拍了下大腿，“可不是！我可真是利令智昏，當時就想著儘快達成合作，就同意了他們的要求。”
沒想到還存在這麼一個大坑。
現在咋辦？
“小羅，你有啥主意沒？”
羅梅也沒什麼好法子啊，隻能硬著頭皮來分析，“你們簽訂合作協議了沒？”
“沒有，但說好了回頭我親自送貨過去，再找個精通俄語的律師什麼的幫忙看下合同就簽約。”
沒有律師在，他也不放心啊。
“沒簽約啊，那就沒事。”羅梅鬆了口氣，她還真以為簽了合作協議呢，“沒簽過字的紙那就是廁所裡的屎，不用管。”
話糙理不糙。
黃廠長就是覺得這裡麵還牽扯到羅梅家的那個親戚，沒想到羅梅比他還不上心。
“孫叔那邊我回頭跟他解釋就是了。”那是個在國界線旁生活多年的人，對彙率什麼的應該很敏感才對，當時沒勸勸黃老板？
怎麼想都不太對勁。
“嗨，當時老孫勸我哪怕是用人民幣結算呢，我沒聽，就想著好不容易找到個能合作的，趕緊達成協議就行。你看這事辦的，回頭我給老孫打電話跟他道歉。”
羅梅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孫叔跟那邊聯合起來做套。
“您也是著急廠子裡的事情。”
“可不是嘛，這事急心亂一下子就沒了主張，可不就被人算計嗎？這狗娘養的猶太人，真不是個玩意兒。”
周芳沒太明白這盧布到底哪裡不行，但瞧老黃這模樣就知道，羅梅或許救了廠子一命。
說完這個，羅梅這才跟黃廠長兩口子說這次莫斯科之行。
聽到被火車上的乘務員拿走了二十多件皮大衣，黃廠長愣了下，下一秒就反應過來，“就當是買路錢吧，回頭人家要願意給個本錢咱就收著不願意的話往後咱就按照這個規矩來。”
這種事情你能咋辦？
周芳也連忙說道：“就是就是，這事怪我跟老黃考慮不周到，辛苦你們兩個了。”
二百七十多件皮大衣，像娜塔莎那樣利落給三百美元的到底不多見。
其餘的差不多均價就在二百五十美元左右。
畢竟中間商也要賺錢。
“這次換錢有點急，咱們拿的錢又多了點，給的價錢稍微少，一共是六十萬出頭。”
拿著六十萬現金坐火車也太危險了些，呂老板很貼心的給人兌換成了存折。
他是個處事極為周到的人，特意寫條子解釋了這事，還蓋上了自己的私人印章。
黃廠長見狀哭笑不得，“這個老呂至於嘛。那咱也不扣除啥本錢了，就按照六十萬來算。”
按照之前433分成，羅梅和陳建荷各得18萬。
十八萬啊。
第二天來到廠子裡，拿到那十八萬的存折時，陳建荷忽的覺得去首都也不錯。
“聽你的，我也去首都買套房。”
哪怕是為了段蕾呢。
羅梅笑了起來，“二姐你聽我的準沒錯，那可是首都啊。”
現在花點錢還能把戶口落下，等再過些年房價飆升，便是想落戶買房都不能，“哪怕隻是當投資呢。”
羅梅拿著存折去了趟銀行，一共二十三萬，她每個折子上麵存了四萬塊，最後一個存了個三萬。
陳建荷不太懂，但也跟著有樣學樣。
“那咱這次早點去首都？”
要是能儘早落戶，那就早早辦好了卻這樁心事。
這大額存款拿在手裡，燙手。
羅梅笑了起來，“咱們明天就過去吧。”
陽曆年前應該還能再跑一趟，解體是聖誕節時候的事情，那時候能不能再跑還不確定。
把這筆錢掙了再說。
從銀行出來，陳建荷打量著小縣城的街道，可真破可真窮。
“就是不知道咱們回頭真的去了首都，能乾點什麼。”
她還挺擔心的，將來做點什麼才能在首都立足呢？
“二姐，咱們隻要踏踏實實的乾，再不濟也能找到個養家糊口的活。首都是大城市，機會總比咱們這小縣城多，你放心好了。回頭咱們房子買一起，這樣還能相互照應。等忙活完再把大姐他們也接過去。”
陳建荷聽到這話一樂，“大姐怕不是舍不得。”
陳家大姐陳建蘭看似好脾氣，但認準了死理也可怕的很。
羅梅有法子，“回頭眠眠得讀書吧？咱們把孩子接到首都去念書，她舍不得閨女，到時候就會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