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一僵硬地看著嚴勝。
兄長知道了。
兄長對自己不耐煩。
兄長在責備自己不誠實。
他感覺自己說不出話來了，兄長從前就排斥，甚至討厭自己，當然，在那些之下，兄長同樣也對自己有一種古怪的美化以及信賴。可現在自己撒謊被拆穿了，而兄長的反應又這樣嚴厲，完全不是他幻想中或者期望中的美好相認。
是了，兄長之所以沒有發現自己在說謊之後直接拆穿，是因為他一直在隱忍，但現在他終於忍受不了自己了，連從前那些美化的濾鏡都被自己親手打破了，現在兄長對自己的隻有排斥和厭惡吧......
嚴勝看見胞弟露出了受傷的神情，那讓他再次感到了不適，自己做了什麼傷害緣一的事情了嗎，還是剛才說了什麼過分的話？
他想不出來，除非是緣一認為自己不應該拆穿他那可笑的說辭。
想到這裡，嚴勝加重了語氣：“緣一，你是想一直欺騙我嗎？就算無論如何都比不上你，我也不是傻子。如果你也排斥我們從前是同胞兄弟這件事，你完全可以直接說出來。”
“還有......如果你有什麼原因要留下來，沒必要拿‘守護甜心小緣’這種可笑的借口來騙我。”
“不是的。”緣一的語氣帶了些急切，他幾乎是立刻否認道，“我沒有想要欺騙兄長。”
自己承認了，承認了欺騙兄長這件事，緣一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下去了，在兄長靠近自己，陪自己玩耍之前，自己完全就像是一個小傻子一樣，不，哪怕那時候自己也都隻是個傻子。
是兄長被父親傷害的時候，都不知道那樣會疼，應該阻止的傻子。
甚至簡單地覺得那樣的世界很美好，隻是因為沒有鬼，所以不美好的傻子。
繼國緣一不擅長說謊，嚴勝很清楚這一點，否則也不會說得出‘守護甜心小緣’這種鬼話，所以緣一還用兄長來稱呼自己，隻會是因為他確實認定自己是兄長這一點。
其實沒有必要再問下去了，但五條嚴勝沒有辦法在這種事情上自信，他總還是持有懷疑的心態。
他下意識逼問，語氣甚至因為自我懷疑而更加咄咄逼人起來。
“為什麼？那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緣一。如果你不想騙我，你為什麼要撒謊，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完全無意的謊言。”
這個問題，緣一當然知道答案。
‘因為您討厭繼國緣一，排斥繼國緣一，繼國緣一的存在會給您帶來傷害，所以就裝作繼國緣一沒有跟著您來到這個世界好了。’
緣一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音都沒有吐露出來，他遲鈍的感官難得地在這時候敏感了一回，他下意識覺得那個答案是會讓兄長自我責備自我否認和感到自慚形愧的。
“......咒靈，我不想讓您知道我成為了咒靈。”不擅長說謊的緣一再一次對他的兄長撒了謊。
‘這不是真正的原因。’
這個謊言比上一個更像樣，‘守護甜心小緣’那樣的鬼話比起謊言更像是玩笑，而這一個，很像是真話。可嚴勝還是和上次那樣在瞬間就意識到了這是謊話，但他臉色咄咄逼人的神態還是緩和了下來，和上次一樣，他選擇了裝作不知道緣一說了謊話。
“我們應該坦誠一點，緣一。”
嚴勝不自覺地端起了身為兄長的說教的架子，他緩緩站起了身，束成高馬尾的有著月光一樣光澤的長發隨著他起身的動作劃過一道半月形的圓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