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1 / 2)

繼國緣一到底是否清楚自己從一開始就是異類?

即便沒有很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他也總歸是有類似直覺之類的東西的,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會天生甘心做普通人本身就已經是繼國緣一和普通人相比屬於異類的佐證了。

就像是不通人類情感的神明垂跡人世,‘像神明’,真的是正向的形容嗎,對人類來說,這個形容其實不就是‘不像人’嗎?

這樣來講,無論是‘神明一樣的好孩子’‘神之子’還是其他看似很漂亮的前綴都天生存在扭曲非人的定義。

最起碼現在,繼國緣一清楚意識到了他是異類這一點。

他有聽見兄長剛才和那隻咒靈的簡短的對話,自然也不會漏掉兄長和伏黑惠的互動。

緣一想不明白,兄長為何在疏遠自己的同時對這個小孩有這麼多的耐心,甚至願意擱置兄長自己的事情花費額外的時間精力來陪小孩。

不,他其實是明白的,因為兄長就是這樣的人,在自己小的時候,兄長也是那樣陪伴他的。

“為什麼?漏瑚可以做的很好。”緣一問。

“小惠是人類。”嚴勝解釋,“他需要的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照顧。”

緣一還是那幅淡然的像是神佛的表情,但嚴勝總感覺緣一現在濕漉漉的赭紅色眼睛變得如同一汪不見底的深潭,他總是沒法理解和弄懂緣一的想法,可這時候除開一直以來的不理解還多了隱隱綽綽的恐懼。

並不是緣一握著日輪刀時候極致的劍技所蘊含的力量帶來的恐懼和震懾以及隱秘的興奮,而是另外的看到不可名狀難以理解的扭曲存在帶來的純粹的毛骨悚然。

嚴勝壓下了心底不安,緣一從來不會傷害他人,即使變成了咒靈,有些本質上的東西應當還是不會改變的吧。

“緣一,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如果有更好的引導,或許......”

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嚴勝自己也並不知道還能有哪些個可能性,他早就已經看清父親沒有幼年時看見的那樣強大和正確,那個男人隻不過是以成年人和父親的身份高高在上,並且自以為是地對自己和緣一做出宣判而已。

那個男人也不過是平庸的凡人,他不是最強大的武士,也算不上什麼謀略家,就連培養繼承人的水平都差的要命。

可即便心裡早就清楚,真的把這件事說出來,尤其是在對象是緣一的情況下,嚴勝隻覺得嗓子發乾,因為他正在否定的不隻是父親,也是他自己。

就算沒有現代被命名的各種心理學理論來支撐,嚴勝也非常清楚自己的思維方式到底有多接近曾經的繼國家家主。

“兄長?”

小時候,還在繼國家的小時候,那也是繼國緣一想回到的時候,如果還能回去,他一定會在兄長擋在自己身前的時候阻止父親,也不會把平淡幸福的生活想得那樣理所當然。

緣一看向了伸手努力去勾嚴勝發梢的小孩,嬰兒尚未長開的臉頰肉乎乎的,伏黑惠的眼睛很大,帶著幼崽特有的純淨感。

“沒什麼,緣一,我隻是想到以前,稍微有點出神,那些記憶原來這麼清晰。”嚴勝解釋。

兄長的表情,非常溫柔,緣一抬起頭,嚴勝那雙雖然是赭紅色卻總像是隔了堅冰的眼瞳變得暖融融的,像是輕柔的熏風吹拂過櫻樹一樣的情緒從兄長那邊傳遞了開來。

“我也記得很清楚,兄長。”緣一說,剛才還幾乎讓他扭曲的異常感覺被暫時撫平了。

他露出了一個很小的笑容。

剛剛泡好奶粉進來的漏瑚裂開了,就好像看見霸王龍強行裝作小白兔一樣,他貼著門框站在敞開的房門側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陶罐加掛耳造型的腦袋頂部甚至蒸騰出了一小簇火焰。

——那是糾結加緊張的。

漏瑚睜大了孤零零的大號眼睛,左右兩邊的嘴角扭曲出不同的弧度,原本規整的對稱感蕩然無存。

再不進去奶粉就涼了要重新泡,但現在進去總感覺會惹到緣一。

可憐的漏瑚lily是進亦憂退亦憂,隻能僵硬地杵在門口。

“漏瑚?”

嚴勝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咒靈,大概是認為自己和緣一還在交談所以沒有進來吧,他自然而然地這樣認為,以至於忽略了緣一驟然沒了表情的臉孔。

·

和國中生不同,社畜這個點還在忙碌是理所當然的,九九六是普遍現象,而上弦會社這樣的娛樂公司則幾乎要零零七。

當然這種零零七不可能是全天候保持工作狀態,畢竟社畜再怎麼肝也還是人類而不是鬼,不睡覺是會死掉的。

所謂的零零七自然是要求保持隨時待命的狀態,工作和生活時間沒有明確劃分,一旦上司有什麼臨時要求就會理所當然地占據員工的生活時間。畢竟是很容易出現突發狀況的娛樂公司,如果機動性不強,沒法及時控製輿論,還混什麼飯吃。

理是這個道理,但社畜總不至於已經被資本家給壓榨到可以心平氣和地麵對毫無道理,突如其來的加班吧。

“春海桑,你說我們老板他是不是,這裡,這裡有點問題?”鬆本千一有氣無力地癱在電腦桌上,兩隻死魚眼無神地盯著屏幕,右手拿著鼠標,左手幾乎是惡狠狠地頂著自己的腦袋。

阪本春海,鬆本千一就是真正負責實施鬼舞辻無慘所隻負責嘴上談兵的收集‘愛’計劃的團隊的組長和副組長。

社畜總是身不由己,原本身為公司裡有正式工身份的骨乾,在各個項目裡麵混資曆,然後按照年功序列的規則穩步晉升......

但這一切都隨著突如其來的調令改變了,在剛剛被要求不計成本砸資源捧紅一名在此之前查無此人的愛豆的時候,鬆本千一的心態尚還算平穩,畢竟這在他看來隻是一個工作項目而已。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