腸胃空得厲害,連帶著心也慌慌的,幾日不沾水米,口腔裡都要乾裂、暴皮了,顧伽羅仿佛蝦子一樣,蜷縮在冰涼的地板上。之前還覺得盛夏時節躺在青石板上有種沁人心脾的涼爽,但此刻,她卻有種置身冰山、火海的煎熬痛感。
昨天,顧伽羅餓得受不了的時候,還能吞咽一下口水緩解一下,但現在,她的舌頭都動不了了,嘴巴裡似是被塞進了一把沙子,或是一把辣椒,從喉嚨到腸胃都火燒火燎的疼著。
“……”顧伽羅的眼神開始渙散,神智也有些模糊,漸漸的,極力撐開的眼皮終於耷拉下來,而她的手也緩緩垂放下來。
“顧大奶奶~顧大奶奶~~”慧明見顧伽羅昏死過去,又是擔心又是著急,暫時忘了兩人之間的‘仇恨’,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感受到若有若無的溫熱氣息,慧明才稍稍鬆了口氣。
然後,她似是想到了什麼,趕忙跑到插著火把的牆壁前,端起茶壺,倒了一碗水,幾步奔回來,單膝跪下,一手托起顧伽羅的身子,一手端著茶碗,往她嘴裡喂水,嘴裡還輕聲喚著:“顧大奶奶,喝口水吧!”
冰涼的水碰到火熱乾裂的嘴唇,顧伽羅本能想張嘴,但很快,她恍惚的神智猛地清醒過來,艱難的抬起手,一巴掌拍掉那茶碗,嘶啞的說道:“拿、拿走,我、我不喝。”她已經堅持了兩天了,靜虛那個老賊尼應該已經鬆動了,如果她此時喝了水,不是要前功儘棄?
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忍著!
顧伽羅並不知道,此時靜虛和慧玄就站在門口,隱在黑影中,默默的觀察著室內的一切。
慧明見自己好心端來的水被打落,心情很是不爽,但鼻子上時不時的抽疼提醒她,現在還不是‘算賬’的時候,隻得忍著性子,難得溫柔的勸道:“顧大奶奶,您又是何苦呢。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規矩,鐵檻庵自然也有鐵檻庵的規矩。如今您卻……唉,貧尼勸您還是收斂些吧,強龍不壓地頭蛇,您這樣,我們真的很為難啊。”
顧伽羅費力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那、那又如何?我、我說過了,靜虛一日不放我出去,我一日不吃飯,我、我就算是死了,也絕不、絕不受這種屈辱。”哼,她就不信,靜虛真的敢眼睜睜看著她死!
靜虛確實不敢,尤其是看到方才顧伽羅打落水碗的那一刹,靜虛知道,這次顧伽羅是認真的。一個人,餓得神智都有些恍惚的時候,竟然還有毅力拒絕誘/惑,足見其心智堅韌。
不管顧伽羅過去做了多少蠢事,但就這兩日的表現,卻讓靜虛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甚至,靜虛開始琢磨,或許顧伽羅也不是真的那麼蠢,在某些方麵,她也許真有特長呢。
比如堅韌,再比如能賺錢?!
想到這裡,靜虛的心思愈發活泛了,原本,她隻是想過來看看,但此刻她改變主意了。
“阿彌陀佛,”靜虛又端出了她往日的‘慈悲’模樣,念了一聲佛,緩步進了石室。
“師傅,您怎麼來了?”慧明聽到聲音,趕忙放下顧伽羅,起身上來迎接。
“貧尼若是不來,還不知道你們這兩個逆徒辦的好事!”
靜虛‘狠狠’的瞪了慧明、慧玄一眼,厲聲罵道:“貧尼早就說了,顧大奶奶身份貴重,雖然來了咱們鐵檻庵,卻也不是那等可以隨意欺侮的人。平日裡我看你們還算機靈,這才安排你們來伺候顧大奶奶,結果呢,你們就把人給我服侍成這樣?”
慧明愣了下,她的反應明顯有些慢,眨巴著兩粒小眼睛,很是疑惑的看向靜虛。仿佛在問:師父,您什麼時候讓咱們好好服侍齊顧氏了?!
還是慧玄聰明些,馬上反應過來,三兩步衝到近前,迭聲認錯:“都是徒兒的錯,師父確實讓我們好好服侍顧大奶奶,是、是我們豬油蒙了心,竟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將原本給顧大奶奶準備的吃食據為己有……嗚嗚,還請師父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