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顧伽羅送走了齊謹之,便開始著手處理家裡的事情。
此次到烏撒,他們帶來的行李並不多。
然而這個不多,也是相對而言。
相較於國公府來說,自然是簡陋得可憐;可對於普通宦官人家來說,卻已經非常多了。
除了大件的家具、物什,其它像什麼被褥、鋪蓋、慣用瓷器、擺件、布料、藥材、書籍等等等等,足足用了好幾輛馬車。
箱籠包袱的一大推,全都搬到了衙門後院。
幸而縣衙庫房還算大,顧伽羅進去轉了轉,估算了下,命人將暫時用不到的被褥、瓷器、布料什麼的都放到了庫房裡。
再加上這次帶來的人都是非常能乾的,行李雖多卻也能忙而不亂。
比如孫大寶的妻子於氏,更是這方麵的天才,根本不用看什麼冊子,早就把那些大大小小的物什記在了腦子裡。
這邊顧伽羅一聲令下,那邊於氏便抄手領著兩個伶俐的小丫鬟,站在庫房門口指揮小廝、粗婢們乾活。
什麼東西放在什麼位置,什麼東西不能跟什麼放在一起,還有每樣東西一共帶了多少件,外頭臨時領取的什麼東西,於氏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昨天中午開始整理,天黑前,所有的東西都妥善的安放進了庫房,於氏還詳細的登記造冊。
隻是昨天顧伽羅擔心齊謹之,齊謹之回來後又急著和他談話,暫時沒有過問此事。
今天一大早,於氏把自己收拾得乾淨利索,拿著冊子來尋顧伽羅回話。
“……各色宮緞十二匹,四色軟綢十二匹,羽紗四匹,軟煙羅十二匹,鬆江三棱布十二匹……”於氏詳細的回稟著。
顧伽羅拿著冊子,於氏說到那一塊兒,她就翻到那一頁,一目十行的對著。
其實,從京裡帶了多少東西出來,顧伽羅心裡清楚,雖不至於了若指掌,大致的種類、數量還是知道的。
不過她還是聽於氏詳細回稟了一番,合上冊子,讚道:“怪道府裡都說你天生就是管庫房的人呢,今兒我算是長見識了。這次若非母親心疼大爺和我,定是舍不得你,嗬嗬,這回我可是得到寶貝咯。”
“大奶奶您真是太抬舉老奴了,”被主母如此看重,於氏心裡跟喝了蜜一樣甜。
嘴上卻還要謙虛的說:“老奴沒什麼彆的本事,做不了大事,不能幫主子們分憂,唯有這些針頭線腦的瑣碎事兒,老奴還能有些用處。大奶奶不嫌棄老奴便好,老奴以後定會好好伺候大爺和大奶奶。”
“好就是好,過分謙虛了,倒顯得生分了,”
顧伽羅一邊笑著跟於氏說話,一邊衝著紫薇使了個眼色。
紫薇會意,搬來一個鼓墩放在了羅漢床前。
於氏知道顧伽羅的脾氣,也就沒再來誠惶誠恐那一套,斜簽著身子坐了下來。
顧伽羅見狀,唇邊的笑紋加深,“說起來,你們和齊金貴兩家人跟著大爺和我跑到這窮鄉僻壤,少不得要吃一些苦,現在咱們初來乍到,我也沒有獨個兒理過事,長輩離得又遠,以後若是有個什麼不明白的,還須得你們這些有經驗的媽媽們提點呢。”
於氏趕忙站起來,“大奶奶放心,老奴一家老小,定會竭儘全力服侍大爺和大奶奶。大奶奶日後有什麼事,隻管吩咐老奴。就算老奴沒本事幫您,好歹也能陪您說個話兒。”
當初縣主讓他們一家隨大爺出京,孫大寶和於氏便知道,他們一家日後的前程恐怕要落到大爺夫婦身上了。
其實這樣也好,大爺是府上的嫡長,娶了個好娘子,如今又做了官,前途肯定差不了。
如今他們陪著大爺來西南吃苦,也算是‘患難之交’,以後大爺振興了家業,他們一家便是元老功臣,兒孫們的富貴就沒跑兒。
所以,孫大寶兩口子早就打定了注意,不管烏撒是個什麼地方,他們一家都要好好表現,儘心伺候主子。
前日抵達縣城,見到烏撒的偏僻、貧瘠,齊金貴一家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除了齊金貴還算儘職的裡外張羅著,他的老婆孩子都沒精打采的不願意動彈。
孫大寶一家不同,除了最小的兒子留在車隊看著自家行禮,其他人全都積極的進進出出,忙得腳不沾地。
當時齊金貴家的還偷偷嘲笑過他們,說他們奸詐、愛巴結,隻會在主子跟前賣好。
孫大寶兩口子卻不在意,巴結怎麼了?
他們這些做奴婢的,巴結主子不是應當的嗎?
於氏心裡明白,齊金貴家的會這麼想,主要還是他們一家在齊家有體麵。
也是,齊金貴的祖、父都是齊家的管家,在齊家家生子裡絕對是一等一的人家。
就是齊金貴不刻意巴結、表現,有老子娘護著,他們的日子也差不到哪裡。
孫大寶卻不會這麼想,奴婢就是奴婢,再體麵也越不過主人去。
如今大爺和大奶奶擺明是要在烏撒這個貧瘠的小縣城住下來,那他們這些做奴婢的就要儘可能的讓主子住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