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你才傻(1 / 2)

貴女反穿日常 薩琳娜 12379 字 7個月前

妙真大師對上大齊帝國的皇帝,卻沒有半分誠惶誠恐、畢恭畢敬,反而用嘲諷的語氣一連說了兩個‘傻子’。

第一句是暗諷朝臣將蕭燁童鞋當傻子糊弄;

第二句則直接罵朝臣是傻子,可問題是,把個傻子提拔上來做官的皇帝,也聰明不到哪裡去。

說來說去,劍鋒直指皇帝,放眼天下,敢當著皇帝的麵對他冷嘲熱諷的,還真沒有幾個,就是那些一心想求個‘忠臣’、‘自臣’美名的禦史們,也不敢這麼光棍,勸諫時好歹會注意一下修辭。

偏偏妙真就這麼做了,還做得理直氣壯,毫無懼色。

更奇怪的是,皇帝居然沒生氣。

隻見他揉了揉鼻子,像所有包容熊孩子的慈愛長輩般,無奈又寵溺的問了句:“誰又惹你生氣了?”

聽聽,皇帝還什麼都不知道,就先定下了基調——不管妙真和誰有了矛盾,錯的一定是對方。

莫怪京城的權貴都說太後和皇帝對妙真是真心疼愛呢,單是這份不分青紅皂白的護短,就足以證明。

妙真卻習以為常,她還是沒接皇帝的話茬,繼續評論這份奏折:“聖人,這廝居心不良,意欲汙蔑忠良。”

皇帝定定的看了妙真一眼,歎了口氣,道:“哦,阿嫵發現了什麼不對勁?”

眼睛卻有些飄忽,他與阿嫵認識快四十年了,阿嫵一直是個恬淡的性子,再加上常年生長於宮廷,‘喜怒不形於色’早已成了阿嫵的一種本能。

而似眼前這般情緒外露的情況,過去幾十年間,也隻有區區幾次。

最近的一次,還是十多年前,宮裡聚變,阿嫵和駙馬反目成仇,親手殺了那賤男人,然後堅持要出家為尼。

太後和他極力勸阻,阿嫵大鬨了一番,而後抱著太後痛哭了大半夜。

想到往事,皇帝忽覺得心裡酸酸的,對妙真大師的愧疚愈發濃鬱,方才因妙真失禮而生出的一絲不虞也煙消雲散了。

妙真將皇帝的反應看在了眼底,卻沒有表露出來。

兩人相識了幾十年,比父母、兄弟姐妹以及各自的配偶相處的時間還要長,過去曾經有一段時間裡,兩人更是在清冷的後宮裡相依為命,彼此間早已分不清是親情還是友情。

皇帝了解妙真,妙真又何嘗不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皇帝的人?!

見他這般,妙真便知道自己今天的目標能夠達成。

她展開奏折,緩步走到禦案前,用指甲在一行字下掐出一道痕跡,“這裡說,齊謹之借夷人慶賀火把節之際,意圖武力打壓當地望族,不想卻出了意外,幾百人喪生,傷者無數……”

皇帝點頭,奏折他早就細細的看過了,自然記得上麵的內容。隻是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啊。

妙真嗤笑一聲,涼涼的說道:“據我所知,夷人的火把節是六月二十四日,我且問聖人一句話,‘今日何日兮’?”

皇帝眼角抽了抽,得,看來今個兒這位姑奶奶氣得不輕啊,連平日裡最不耐煩的詩詞都甩出來了。

為了不激怒姑奶奶,皇帝乖乖的回了句:“仿佛是六月二十八吧。”

妙真加大了嘲諷力度,“事發時是六月二十四,哦不,等等,讓我想想,火把節好像是晚上才開始的,也就是說事發時是二十四日深夜,而二十八日的清晨,彈章便已經放到了聖人的案頭,拋開禦史寫奏折的時間,中間最多用了三天時間。”

妙真將奏折往地上一聲,啐了一口,“騙鬼呢!烏撒距離京城將近兩千裡,其中有一部分的路還是崎嶇的山路,就算是騎快馬,想把消息傳至京城也要四五天。這廝卻隻用了三天就拿到了情報。真真是‘能臣’啊。”

能臣二字,端得是語調婉轉千回,嘲諷意味兒十足!

皇帝不傻,看奏折的時候被氣到了,一時疏忽了,讓妙真這麼一說,他登時回過味兒來。

是啊,烏撒不比其他地方,地處偏遠、交通不便,消息根本不可能傳得這麼快。

而且皇帝到底是政治家,腦筋一旦開動起來,遠比妙真想得多,他很快也發現了一個問題:齊謹之暴力激起民變,消息上報京城,最先知道的應該是內閣,或者是兵部,而絕非一個小小的禦史。

可偏偏就是個禦史率先上了彈章,這其間,要麼是消息有假,禦史為求‘令名’而故意誇張事實、或者乾脆誣陷齊謹之;要麼就是烏撒民變的事另有隱情。

如果是前者也就罷了,將那幾個挑頭兒的刺史懲戒一番即可。

可如果是後者……唔唔,烏撒似乎十多年沒有朝廷選派的縣令了,不是吏部瀆職,而是無人肯去。問題來了,為何無人肯去?

烏撒再偏遠,到底還是在內陸,似瓊州那樣的海島,不一樣有人肯去為官?!

莫非烏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那裡的某些人為了保密,便想方設法的阻撓朝廷過去的官員?

而齊謹之比那些前任們底氣足,又年輕氣盛,不懼當地強權,那些人惱了,便故意製造流言,想借朝廷的手將齊謹之調走,或者乾脆罷黜?!

皇帝腦洞大開,過去許多不注意的細節全都清晰起來,不得不說,他的某些猜測還是很靠譜的,已經十分接近真相了。

皇帝意識到西南政局有變,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如果在朝臣或是後妃跟前,皇帝或許還會掩飾一二,但他跟妙真太熟了,彼此的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小動作,對方都能察覺。

“想明白了?”

妙真故意板著臉,沒好氣的說:“聖人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齊家小子雖然年輕,可也不是魯莽之人,齊家式微,聖人隆恩浩蕩,給了他振興家業的機會,於公於私,他都會拚命做事、謀政績,又豈會肆意亂來?!”

皇帝好脾氣的笑了笑,連連說道:“阿嫵說的是,還是阿嫵想得明白。”

妙真見皇帝這般,也不好繼續掛著一張晚娘臉,綻開一抹淺笑,道:“哪裡是我想得明白,聖人隻是政務繁雜,又心憂天下,乍聞治下出了民變,又氣又怒一時忘了也是有的。待您氣消了,自然能發現問題,根本不用我來多事。”

皇帝伸手拍拍妙真的肩膀,“阿嫵,我再說過了,咱們是再親不過的一家人,無需外道。”馬屁什麼的,還是不要再拍了。

倒不是皇帝不想聽好話,實在是要看說的人是誰。其他人,皇帝隻是樂得被奉承。

而妙真,呃,還是算了吧,這姑奶奶太手黑,從小到大,隻要她一撒嬌、一拍馬屁,他就妥妥的被‘宰割’。

小到金玉珠寶,大到官職爵位,這些年裡,皇帝不知被妙真坑了多少去。

害得他都有後遺症了,一看到妙真露出笑臉,他就忍不住想捂荷包。

妙真的笑容愈發燦爛,險些閃瞎皇帝的氪金狗眼,隻聽她柔柔的說道:“既是一家人,那我也不客氣了,聖人,齊家小子分明就是被人坑了,在您的麵前,那些人就敢公然汙蔑他,在烏撒,人生地不熟的,那小子還不定吃了多少苦頭呢。所以啊,聖人,您看是不是給那小子一點兒‘恩典’?”

皇帝的小心肝兒直發顫,但他還是敏感的抓住了重點,忽的問了句:“你,認準‘她’了?不怕再弄錯了?”

妙真的笑容凝固在唇邊,她閉了閉眼睛,強壓下胸口翻騰的怒火,冷冷的說了句:“我有沒有弄錯,聖人你應該比我清楚!退一萬步講,就算弄錯了,我也認了,誰讓我前世得罪了遍天的神佛、活該今生受苦受難呢。”

妙真一甩袖子,轉身就走,臨走前丟下一句話,“那孩子是我的命,如果聖人還顧念往日的情分,就幫我保她一世榮華富貴。”

如果覺得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比不過心中的一個執念,那就當她什麼都沒說!

後頭這一句,妙真沒有說出口,但皇帝非常明白。

歎了口氣,皇帝道:“好,不管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不過,阿嫵,孩子的事兒,當年我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我定會告訴你,絕不會讓你平白受了這麼多年的苦。”

妙真在門檻前頓住腳步,她沒回頭,低低的問了句:“當年?也就是說你現在都知道了?”

說罷,妙真再也沒有遲疑,抬步便出了大殿。

皇帝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辯駁的話語。他們之間太熟了,有些話說與不說都一樣!

“來人,宣首輔和幾位大學士,哦,對了,去西齊,把齊令先也叫來。”

皇帝默默的坐在寶座上,良久,才揚聲吩咐道。

妙真大步走出正殿,忽覺得臉上發涼,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竟哭了出來。

拿帕子拭去淚水,妙真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忍了十幾年,她還是把那句話問了出來,親手打破了那層美好的幻象。

或許,自此以後,她和皇帝之間,再難恢複舊日的情分。

或許,皇帝對她生出了芥蒂。

或許……

但妙真不後悔,她已經渾渾噩噩的過了十幾年,以後她不想再糊塗下去。

“主子,您要不要回寢殿歇一歇?”

尼姑打扮的侍女湊上前,關切的說道。

妙真出家,但宮裡卻還保留著她的宮殿,就在慈寧宮近旁。

“不去了,回庵裡!”妙真吸了吸鼻子,冷聲吩咐道。

侍女們不敢再多言,恭順的跟在她的身後,擁簇著妙真往外走去。

“咦?那不是齊姚氏嗎?”

妙真眼睛的餘光瞥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她不禁停了下來,仔細辨認了下,而後便蹙起了眉頭。

姚希若進宮不是稀罕事,但讓妙真意外的是,此刻她沒有去慈寧宮或是坤寧宮,而是直奔劉賢妃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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