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清河縣主寫來的,顧伽羅絲毫不懷疑其真實性。
怎麼辦?
這可怎麼辦?
顧伽羅自己都沒有察覺,她的雙手在微微顫抖,臉色慘白得比女鬼都要可怕。
“大、大奶奶,出什麼事了?”
劉虎被嚇了一跳,他跟著齊謹之夫婦出京,這也有幾個月的時間了,他還是頭一次看到顧伽羅如此驚慌的模樣。
想當初在來時的路上,他們一行人遭遇截殺的時候,麵對手拿利器的悍匪,顧伽羅也沒有這般失態啊。
顧伽羅努力平複紊亂的心緒,良久才艱難的說道:“無、無事,京中又、又有禦史彈劾大爺,說大爺窮兵黷武,為求戰功而逼反良民、離間宗室、汙蔑藩王。”
劉虎張大了嘴巴,啥?又有禦史彈劾了?還牽扯到了‘藩王’?
西南的藩王就一個,安南王蕭如圭。
齊謹之查到了安南王府‘不臣’的秘事,苦於沒有證據,隻好再三提醒西南各地的官員和夷人豪族,這在水西、烏蒙都不是秘密。
但,遠在京城的禦史都聽聞了,這就有些不正常了。
劉虎是個粗漢子,卻不傻,稍稍一想便猜到了其中關係:定是安南王府在京城拉攏的人出手,想幫安南王府掃除障礙。
前些日子有人彈劾齊謹之激起民變,就已經夠讓人頭疼了,現在更好了,竟扯上了藩王、攪合到蕭家人的事務中……劉虎吞了口唾沫,不想也知道,這次自家大爺不好輕易脫身呢。
難怪大奶奶的臉色會這般差。
如此一想,劉虎倒是被說服了,沒有往其他地方去想。
他搜腸刮肚的想了又想,勉強擠出幾句安慰的話:“大奶奶彆擔心,老爺和縣主還在京裡,定、定不會讓大爺被人誣陷的。”
顧伽羅狂跳的心已經漸漸安靜下來,她扯出一抹笑。“嗯,大爺身正不怕影子斜,聖人又最是英明的聖主,那些小人的詭計定然不會得逞。”
故作鎮定的將信紙折起來。顧伽羅擺手將劉虎打發出去,然後又看了紫薇一眼。
紫薇會意,趕忙領著屋子裡服侍的丫鬟們退了出去,出門前,還體貼的將房門關上。
房間裡隻剩下顧伽羅一個人。她再也忍不住了,顫抖著雙手重新打開信紙,逐字逐句的讀了起來。
翻來覆去的將簡短的信看完,她整個人都呆住了,薄薄的信紙從手中滑落。
真的,竟是真的,齊謹之隨行的護衛中居然有居心叵測的奸細!
這可怎麼辦?
京中的奸細已經被抓了出來,經過清河縣主和齊令先的調查、審訊,最終得知,他們兄弟兩個因為父母的亡故。暗暗恨上了主家。
恰好那時他們又跟著齊家在西南,不知怎的,就被安南王府的人盯上了,經過王府暗探的一番蠱惑、利誘,他們漸漸生出了反叛的心思。
當然,起初他們兩個並不敢背叛主家,世仆的烙印已經深入他們的骨髓之中,再對主人心生不滿,也隻是在背地裡抱怨幾句。
背主什麼的,他們從未想過。至少那時沒有想過。
然而水滴石穿,幾年的時間裡,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心中小小的不滿終於變成了滔天的怨恨。在仇恨麵前,道德、操守等也就化作了雲煙,風一吹就飄散了。
再加上王府向來出手大方,真金白銀、珠玉寶石的一通狠砸,讓原就不怎麼忠貞的兄弟兩個就叛變了。
過去隻是偶爾透漏一些齊家的消息、大營的秘事,現在則是赤果果的變成了王府的走狗!
齊嚴之回京‘偶遇’許愛。更是王府的安排,許愛其人,亦是王府自幼訓練出來的‘魅探’。
清河縣主還調查得知,十多年前,安南王府就開始籌謀,收養、訓練出許多‘密探’、‘魅探’。
最近一兩年間,王府將悉心培養出來的男女探子們紛紛塞進了各個權貴、世家的院子裡,伺機刺探情報。
清河縣主沒有明確的證據,卻委婉的提醒顧伽羅,約莫顧家也有類似的人,隻是不知那探子是顧家的世仆,還是前來投靠的窮親戚、舊世交。
顧伽羅越想越覺得心驚,安南王府在十多年前就開始動手了,足見其誌不小哇。也斷沒有輕易放棄的道理。
所以,王府的這次壽宴,十有**是場鴻門宴了。
盛夏時節,大中午的,顧伽羅生生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奸細,鴻門宴,還有京中的彈劾,安南王府幾管齊下,齊謹之和西南的諸多官員能逃過這一劫嗎?
沒錯,方才顧伽羅說的‘禦史彈劾’不是隨口亂說,而是確有此事。
清河縣主的信中,特意提及此事。能跟奸細和安南王府的多年籌謀放在一起說,顯然這次‘彈劾’遠比上一次還要厲害。
更讓顧伽羅擔心的是,清河縣主在信裡說,朝中有不少人幫安南王府說好話,其中不乏勳貴和權臣,就連內閣大學士還頗為同情的說了句‘安南王可憐’。
安南王是個傻子,滿朝皆知,前任安南王死亡的真相,不少權貴心知肚明。
那位大學士這麼說,就差指著齊謹之的鼻子罵他欺負‘老實人’,為了戰功、政績,竟不惜汙蔑一個傻子,真真是卑鄙無恥。
事情牽扯到了宗室,蕭家人都坐不住了,尤其是那些混得不怎麼如意的落魄宗室,平日裡沒少受安南王府的‘饋贈’,這會兒終於逮到了機會,一個一個的都跑到宗人府去哭訴。
起初還隻是為了還安南王府的人情,哭著哭著不禁想到了自家,想他們也是蕭家人,高祖的血脈,卻過得不如尋常富戶。
反觀那些朝臣、勳貴,個個都過得風風火火,宗室們頓時不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