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謹之升官了,顧伽羅也當跟著他把家從縣衙搬到府衙。
但現在整個西南都亂成了一鍋粥,安南王府殘留的勢力四處亂竄,如今烏蒙正是被數千大軍圍城,顧伽羅想搬家都不能夠。
沒錯,小梁王終於忍不住,徹底跟大齊朝廷扛上了!
這一次他甚至不惜親自出馬,務必要給那個該死的混蛋一個教訓!
馬翰澤,你個瘋子,哦不不,應該是個傻子,小王的意圖都這般明顯了,你丫個蠢貨居然還像隻瘋狗似的追著本王不放?!
直娘的,小王隻是想要安南而已,一個對於大齊來說‘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所在,你丫有必要這般對本王很追猛打嗎?
身材魁梧、一把大胡子的小梁王高坐馬上,冷冷的看著不遠處嚴陣以待的烏蒙府城,眼中閃過一抹憤恨。
若是細細觀察的話,還會發現,小梁王的眸光中還夾雜著隱隱的無奈和委屈。
小梁王委屈,大將軍馬翰澤還滿腹牢騷咧。
安南王府謀逆,朝廷斥其為亂臣賊子,聖人蕭燁更是下令要求‘嚴懲’。
所謂嚴懲,就是要緝拿主犯,查抄王府,將一乾附逆之人鎖拿問罪。
如今主犯(也就是寧太妃)已死,王府麾下的反將亂兵們四處逃匿,馬翰澤唯一能做的就是查抄王府,然後把象征安南王府的現任安南王蕭如圭抓住,再直接押送至京城。
可小梁王和他的韃子們偏偏盤踞在新安縣,一夥人不但竊居王府,還將蕭如圭控製到了自己手裡。
小梁王這般,擺明了就是跟朝廷過不去,馬翰澤不打他打誰?
好吧,其實馬翰澤也猜到了小梁王的打算,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丫個北方蠻夷。先讓勞資把差事辦完,抄了王府、順便把蕭如圭帶走後,你再殺回新安縣也行啊。
正如小梁王預想的那般,朝廷根本不把安南放在眼裡。就是馬翰澤,從心底裡也沒把這個地方當成自家地盤。
他之所以死咬著小梁王不放,並不是為了安南,更不是因為‘蠢’、沒有領會小梁王的意圖,而是想要完成聖人交給他的差事。
再者。新安縣是安南王府的所在,在某種意義上代表著安南王府。
蕭如圭雖然是個傻子,可他卻是名正言順的安南王。
朝廷唯有將安南王府查封、抄沒,把蕭如圭捉回京城問罪,‘安南王府謀逆’一案才算徹底了結。
而散落在西南各地的那些殘兵遊勇們,一來沒了作亂的旗號(安南王府都沒了,你們還‘勤’哪門子的‘王’,‘秉承’哪一家的‘遺誌’?),二來他們的精神依托也徹底被摧毀了——畢竟在有些反將的心中,還殘存著一絲期望。有王府在,有安南的大筆財富在,他們未嘗沒有翻盤的機會啊。
朝廷和馬翰澤正是想明白了這一節,所以才會對新安縣勢在必得。
而小梁王及其部落,也成為馬翰澤打擊、驅趕的對象。
馬翰澤是馳騁沙場的老將,麾下的軍士更是西南地界兒上訓練出來的,對於各種山地戰、叢林戰無比熟悉。
更不用說,他背後還有整個大齊帝國做依托,糧餉、器械和各種補給都應有儘有。
圍而不打,隻半個月的功夫。馬翰澤就逼得小梁王想上吊。
其實,若不是新安縣的官倉充盈,若不是有王府的私庫頂著,小梁王連半個月都撐不下來。
無奈之下。小梁王隻得另辟蹊徑,將算盤打到了馬翰澤的親外甥齊謹之頭上。
然而小梁王的計策不壞,卻選錯了合作對象,馬仲泰一敗再敗,損兵折將不說,最後更是直接暴露了小梁王。
這下子。小梁王隻得從幕後站出來——左右已經跟大齊朝廷杠上了,索性來個魚死網破。
沒辦法啊,小梁王實在熬不下去了,馬翰澤能圍而不打的跟他耗,他卻耗不起。
得,你對我步步緊逼,我也不讓你好過。
小梁王被馬翰澤打得狼狽出逃,整合了殘部,他一不做二不休,拚上全部家底,浩浩蕩蕩的率領幾千人直撲烏蒙。
“大人,形勢有些不妙啊。”
季先生趴在城牆垛口上,放目四望,入眼處皆是梁逆的亂兵,密密麻麻的,竟是將整個烏蒙團團圍住了。
前些日子,齊謹之雖然重新修補了烏蒙的各項城防設施,但還是抵擋不住幾千號人的迅猛圍攻啊。
再者,烏蒙貧瘠,過去十多年裡,官倉就沒有裝滿過。
全城軍民人吃馬喂的,單靠那點子存糧根本就不夠。
隻這一項,烏蒙就撐不了太久。
齊謹之長身而立,目光灼灼的望向城下的一個壯碩男子,仿佛沒有聽到季先生的話,輕聲說了一句:“想必這位就是小梁王了。”
話說當年齊謹之還是水西大營少將軍的時候,也曾經跟小梁王打過交道。
隻是從未直接對上,是以,他也從未見小梁王的真麵目。
今日一瞧,小梁王的相貌頗附和齊謹之心中的形象。
唔,生得魁偉見狀,五官很富有乞顏家族的特征,且雙目炯炯有神,有點子當世梟雄的氣派。
季先生嘴角抽了抽,心道:府尊唉,這好像不是重點吧,眼下最要緊的是,如何應對梁逆的圍城。
頭一個,咱們的糧食就夠三天吃的了,城中的百姓人心惶惶,若是糧食不足的消息再傳出去,都不用人家梁逆來攻打,烏蒙城內就會先亂起來。
齊謹之居高臨下,目光掠過城下的人馬,緩緩說道:“季先生無需擔心,咱們耗不起,他們也圍不起。”
季先生仍麵帶憂色,“看他們的情形,約莫是在新安縣吃了大虧。但即便如此,咱們也無法應對數千人的全力圍困哪。而且,屬下看了看,發現他們竟有幾分破釜沉舟的氣勢。”
這年頭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啊。
城下的韃子們擺明要‘豁出去了’,全都化身亡命之徒,這樣的敵人,最難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