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2 / 2)

丟下這句,付璟徑自轉身離去,頭也不回。

餐廳門嘭地一聲甩上。季啟銘始終臉上帶著淺笑,情緒看不出起伏。

房間陷入寂靜。過了一會兒,老呂小心詢問:“季先生,需要寵物的話我去安排。”

季啟銘沒有回話。

僅僅是低下了頭,手指抵住額間。漆黑的眼底貌似閃過一絲不解。

老呂沒敢再多問,直起身子。

他想家主果然對那個男人不一般。敢這麼大喊大叫地發火,要落彆人身上估計早沒命了。

他還記得自己曾經的同事,因不小心衝撞了家主,直接被折斷四肢扔去後山自生自滅。絲毫不顧及從前情分。

對家主而言,字典裡大概就沒有“情分”這兩個字。

但那個男人,之前甚至揍了家主一拳。結果家主不僅沒有責難,反倒給人好吃好喝供了起來。

若非親眼所見,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我說。”

底下傳來男聲。老呂回神,連忙應道:“是,請問什麼事?”

“出去一趟吧。”

季啟銘食指劃下。

“去醫院。”

.

通常家主說要去醫院的時候,並非是去看病,而是去“探望”季夫人。從前去的還勤。但自從那個叫付璟的男人出現以後,便再也沒去過。

時隔一個月,對方終於重新提了這一要求。

老呂一愣,低頭:“是,這就去準備。”

乘上車,轎車駛離季宅。

自從刺殺未遂事件以後,季夫人便被關進了精神病院。這一次的看管要比從前更加嚴苛。

位於地下的單人病房甚至連裝飾也沒有,簡潔單調的房間裡空蕩蕩一張病床,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房間沒有窗戶,甚至連門也需要磁卡刷進。大部分時候,醫生護士都是從單麵鏡中觀察季夫人的情況。

女人幾乎連飯也不吃了,全靠營養液度日。癱在床上,手背紮著點滴液,已是瘦骨嶙峋。身上還捆著防止暴起的束縛帶。

麵頰凹陷,大概用不了多少時日就會咽下最後一口氣。

她微弱呼吸著,完全察覺不到隔壁房間的情況。畢竟對她而言,四麵不過是慘白的牆壁罷了。

“季先生。”院長亮了燈,看向那個站在窗前的男人。

一身西裝,脊背挺拔。漆色短發些微遮擋陰冷的眉眼。

他不是第一次接待這位年輕的家主,卻覺對方今天要比平時更加陰鬱。難以搭話。

他小心翼翼地詢問:“您、您要進去看看嗎。”

從這個房間看過去,女人房間的鏡子不過一扇普通的玻璃窗。

季啟銘並未回答這個問題。

“她還有多久死?”

“這,”院長一怔,遲疑道,“季夫人精神狀態不好。不配合治療的話,恐怕很快就……”

聽完這句,季啟銘轉身出了門。

院長抹了把汗。

季夫人娘家其實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家族,一直在向他討人。

可他怕惹怒季家,不敢鬆口答應,甚至不敢告訴娘家女人現在的情況。

他不太明白,積恨再多至少也是母子,有什麼過不去的。何必這麼吊著一條人命白白折磨呢。

雖然,這些話他也隻敢在心裡想想。

“嘀”一聲響,磁卡開了門。

床上躺著的女人未生出半分反應。護士等人退出病房,將這封閉的空間留給這對“母子”。

女人渾濁枯黃的眼球轉了一下,從青年身上掠過,很快又望向房頂,目無焦距。

季啟銘一同抬眼:“這邊有什麼。”

自然不可能得到回應。

“母子倆”就這麼安靜待了一會兒。

在這光禿禿的房間裡,白熾燈光亮刺激著眼球。牆壁斑駁,蕭瑟逼仄。

空氣裡,彌漫一股死亡的氣味。

“這裡讓我想起從前。”

季啟銘雙手背在身後,忽然開口。

“從前我不聽話的時候,您也是這樣把我綁在地下。”

他笑了笑,“有一次您出去打牌忘了我,三天後才想起來,還記得嗎。”

女人微弱呼吸著。

“我以為自己要死了。”季啟銘漆黑的眼瞳映著那素白的天花板,“但人命可要比狗命頑強太多。我活著,您也還活著。”

女人貌似呢喃了一句。

季啟銘低頭看去,似在傾聽女人的話語。

少頃,忽而道:“您問為什麼提到狗?”

“您忘了嗎。您派人接我來季家的時候,它一直跟著我。當天我的晚餐,好像就是狗肉?”

他眸子微微彎著,“我從來沒吃過,比那天更難忘的一頓飯。”

女人依然無神呢喃著。

季啟銘注視了她一會兒,移開視線。

“您這樣有些無聊。”

完全起不到緩解壓力的效果。

從前的季夫人傲慢而目中無人,在外人麵前總裝得高貴得體;現在卻跟個瘋子一樣儀容全無。跟隻狗似的發瘋,卻又無可奈何。

——這才是他想看的劇本。

季夫人的生命已近微末。大約是因為這點,心中那股令人難耐的不鬱才未能散去。

這股不鬱,應該是來自付璟。

對方因為他辭退了一名傭人生氣,對他大喊大叫。

為什麼要因為一個小人物對他發火,為什麼說不想跟他說話,為什麼要頭也不回地離開。

那時候,他心裡隻充斥著這些想法。

而當這一連串詰問湧入腦海,季啟銘生出最大的疑惑。

為什麼,他要在意這些事。

往常不是沒有過類似的情況,處理辦法也很簡單。隻要讓當事人再開不了口。

殺雞儆猴,敢對他無禮的人越來越少。

也因此,這類怒吼不會引起他絲毫的情緒波動。

可這回好像不太一樣。

他沒法對付璟做什麼。

不是不能。而是一旦想起這麼做的後果以後,恐怕隻會更加不鬱。

如今,連這紓解壓力的法子也沒效了。

季啟銘皺緊眉,轉身出了門。

護士代他進了病房:“夫人,今天還是吃不了飯嗎?”

離開地下,外邊陽光正好。

老呂:“先生,接下來要去哪兒?”

季啟銘沒有回話。

老呂:“先生?”

季啟銘看過去:“以後夫人的事不用再告訴我。等她死了,就通知林家的人。”

季夫人本名姓林。

老呂:“是。”

“接下來,”季啟銘閉了閉眼。

“回家吧。”

.

季啟銘大概是出去了。

付璟上樓的時候,聽見外邊傳來引擎聲響。

但他毫不關心對方去了哪裡,獨自一個回到房間。

女傭走了,原本想把備好的飯菜送給其他人。結果那些人不敢接,他便乾脆自己端了回來。

好吧。

看著這一桌料理,付璟心道。

他自己吃。

飯菜等晚上再熱,糕點就當下午茶。他正要開動,忽然聽門外傳來敲門聲。

“付璟先生。”黑衣人的聲音傳來,“您現在方便嗎,需要打掃一下房間。”

付璟:“進來吧。”

門開啟。一名仆從手裡拿著打掃用具,埋頭走進。放下裝水的塑料桶後,去到窗邊準備擦窗。

黑衣人:“不方便的話,可以去其他房間用餐。”

也是。

付璟正待動身,卻聽那名仆從道:“不勞先生,我馬上就好。”

聲線有幾分耳熟。

付璟轉頭看去,當看清那人長相,不禁一怔。

是沈燁安插在季家的臥底。

此前偷溜進來時見過一麵。由於太久沒見,對方剛才又一直低著頭,他一時沒認出來。原以為在季家大清洗時走了,沒想到竟然還在這裡工作。

黑衣人見付璟不動,不禁疑問:“先生?”

付璟回神,對那人道:“算了,我懶得動,將就吃吧。”

“好的,有事再叫我。”

黑衣人退出去。

房門未合上,能依稀瞧見對方漆色的衣角。

付璟打算去關門,卻被黑衣人阻止:“不好意思付璟先生。季先生有令,不能讓您和仆從獨處。”

付璟:……

雖然事出有因,但季啟銘可真是越來越麻煩了。

那名臥底開始慢悠悠擦窗。

畢竟是沈燁的人。付璟總覺得對方不光是來打掃衛生那麼簡單,心下思索該怎麼把黑衣人支開。

臥底擦完了窗戶,又開始拖地,一步步朝付璟靠近過來。

付璟見狀招手:“幫我丟下垃圾吧。”

“是。”

臥底走近了。

付璟去遞垃圾的時候,忽覺掌心被塞進一團東西。他一頓,藏進了袖口。

沒一會兒臥底打掃完畢,躬身離開。待房門合上,付璟迫不及待展開紙團。上邊寫著幾句話。

【沈總吩咐我來救你。如果想要出去,7月12日淩晨三點,宅邸門前彙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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