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徹身邊的首席助理齊周送完合作夥伴回來,發現總裁還坐在會議室的辦公椅上。
男人修長的十指交叉,手肘搭在兩邊椅子扶手上,眼睛盯著會議桌麵,眉頭微微擰起,似乎在想些什麼。
男人本一直在出神,直到察覺助理進來,看了他一眼。
齊周於是靠近江行徹身邊,俯身叫了一聲:“江總。”
江行徹想起剛才開完會,過來談合作的喬帆跟他寒暄的幾句話。
他跟喬帆從小便認識,交情還不錯,不過工作的時候也都隻談工作上的事,隻有在開完會,喬帆準備離開時,兩人才以朋友的身份寒暄幾句。
喬帆本提了一嘴陳奚時,然後又反應過來那個從小在江行徹身邊跟著的女人在出事之前就已經被退婚了,於是便閉了嘴。
江行徹也沒再問,隻是喬帆欲言又止的模樣告訴他,陳家,陳奚時,應該出了點什麼事。
不止喬帆,他最近在好幾個地方都聽了那麼一兩句。
鋼筆在江行徹修長的指尖轉了個漂亮的圈兒。
他並不太在意,因為知道陳家的事,陳奚時的事,無非就是那些。
一哭二鬨三上吊,就好像陳家始終想要抓住那場兩個已故老人定下的,已經快要從現代人詞典中消失的娃娃親一樣,陳家家裡永遠都是這些迂腐而潑賴的戲碼。
然後不知怎麼,江行徹突然想到那天,陳奚時退婚後來找他的樣子。
那是唯一一次跟他原先料想的不太相同。
他原以為她會蓄淚揪住他衣袖,死死不放開,問他一句為什麼,又或者如無其事地挽住他胳膊,依偎在他身邊,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因為他知道,即便說了退婚,陳家夫婦也絕對不會輕易放棄這個婚約,甚至不提陳家夫婦,就連陳奚時,她自己也不會放棄。
陳奚時父母去世的早,從小被大伯和伯母養大,寄人籬下長大的女孩性格卻怯懦,軟弱,卻在某些方麵執著的可怕。
比如說對他的感情。
隻可惜陳奚時第一次並沒有如他料想的那樣,她見到他,跟他對視,最後卻選擇了轉身離開。
他在那一瞬間錯愕,陳奚時第一次帶給他錯愕。
隻不過現在看來,無論是陳家還是陳奚時,當時轉身離開時的骨氣已經用光了。
於是現在又搞出動靜來引起注意。
想到這裡,江行徹眼底有一絲不耐,唇角卻又浮上若有似無的笑意。
陳奚時的骨氣,原來也不過如此。
他看一眼齊周,問:“陳家,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齊周聽江行徹踢到陳家,有一瞬間的愣神。
畢竟江行徹忙著工作,從來沒工夫去理會那些世家之間的八卦,況且已經跟陳家退婚了。
不過既然問起,那自然還是要說的。
齊周臉上的愣神不過須臾,立馬又恢複那副公式化的表情,把陳家最近才知道當年從孤兒院抱錯了孩子,到陳氏夫婦驅逐養了二十年的假侄女陳奚時的事,在不影響事情完整性的範圍內,用最精煉的話語說出來。
陳氏夫婦對外宣稱的是並沒有就此不認這個養了二十年的假侄女,隻是讓陳奚時獨立而已,但其實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知道,陳奚時就是被趕了出去,並且據說一分錢沒給,連值錢衣服都一件也不許帶走。
“……現在陳奚時小姐叫奚時了。”齊周說完最後一句話。
江行徹指尖搖晃的鋼筆停了下來,啪嗒一聲,落在辦公桌上。
齊周目光看向那隻萬寶龍鋼筆。
江行徹剛才嘴角的那絲笑意消散:“你先下去吧。”
齊周點頭:“好的。”
齊周恭敬退出會議室。
會議室裡獨留一人,江行徹眼前突然浮現最後一次,奚時轉身離去時,看他的眼神。
下午的時候,齊周本以為江行徹聽過陳家的事便也就放下了,畢竟隻是前未婚妻,還是他不愛的,卻沒想到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江行徹提到了奚時。
“有來找過嗎?”江行徹淡淡地問齊周,語氣裡聽不出一絲感情。
他問齊周被趕出陳家後,奚時有沒有來找過他。
他自認了解奚時,知道她沒有親人,沒有錢,甚至連朋友都沒幾個。
所以奚時會來找他。
江行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篤定,就好像奚時走投無路的時候應該來找她,隻能來求他,也永遠應該愛他那樣。
是這樣的。
江行徹覺得奚時的電話或者靠近,可能都被他身邊的助理或者保鏢攔住了。
他對此微微皺眉,想身邊的下屬並不太機靈。
齊周聽到這個問題後抬眼,仔細觀察著江行徹的表情,發現男人微蹙的眉宇。
然後他還是恭敬低下頭,如實回答:“沒有。”
“奚時小姐,沒有來找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