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郎古井一般的心被氣出火來,很想拔劍揮刀。
鐘子孟見小舅子臉微紅,欣慰又想笑:“喜兒怎麼不故意饞我?不要以為喜兒看不懂他人臉色。咱家喜兒一點也不傻。”
喜兒萬分認同:“我的脾氣不好,我娘說的。相公,再嫌我傻我打你。”
“我說話了?”
喜兒:“臉上寫著呢。”
“你識字啊?”心情抑鬱的沈二郎不禁陰陽怪氣。
喜兒搖頭,仿佛沒聽出二郎嘲諷她:“我不認識紙上的字,我認識你臉上的字。”
沈二郎閉上眼休戰,其實累了。
喜兒不覺著無趣,轉向另一邊問小外甥:“好不好吃?”
小有為護食:“我的。”
“小氣的小鬼。誰要吃你的口水。”喜兒咬一大口羊排。鐘子孟把他的羊排給閨女。鐘小薇要還給他,鐘子孟解釋本就是給她買的。
鐘小薇瞬間想起爹去探望她的時候拎著一塊羊排。鐘小薇頓時覺著她很不孝,父親被怠慢,拿刀護她的舅母被嫌棄,她居然還想回去,留戀那個冰冰冷冷破破爛爛的家。
想到這,鐘小薇的眼眶又紅了。鐘子孟慌得手足無措:“這這又怎麼了?誰也沒說什麼。怎麼就哭了?”
沈二郎睜開眼,鐘小薇滿臉愧疚:“小薇,先用飯。你奶奶隻顧關心梁秀才,還沒意識到咱家今兒做羊肉湯餅。”
此話提醒了沈伊人等人,喜兒端盆,小有為拿起竹筷一口肉一口麵,跟急著上戰場似的。
飯畢,沈伊人先把剩的湯餅放有為房中,留晚上熱給二郎吃。其他的菜肉收屋裡才刷鍋和乾草喂豬。
喜兒閒著無事跟大姑姐到豬圈,圈中有一頭母豬和七八隻小豬崽。小豬崽看起來才一個月。
鄭家沒有餘糧,也不舍得用麥麩喂豬,隻有幾隻吃草的羊和懂得自給自足的雞鴨鵝。沈伊人見她一臉好奇:“喜兒,小豬崽大了給你爹娘抓兩頭?”
鐘子孟在一旁給牛拌草料:“給親家抓一頭母豬一頭公豬。公豬留賣,母豬留來年下崽。”
“幾個母豬幾個公豬啊?”喜兒想起什麼問。
沈伊人指給她看:“六頭公豬,兩頭母豬。”
喜兒點點頭表示知道:“什麼時候熬豬油?我會。”
“那你跟小薇熬油?”沈伊人順嘴說。
喜兒搖頭:“不要小薇。”朝坐在沈二郎身邊的小薇喊,“外甥女,你上午累了,睡覺去吧。有為,燒火,豬油渣分你一半。”
沈二郎另一側的小童鐘有為蹦蹦跳跳往廚房跑。喜兒緊隨其後。沈伊人好氣又好笑,低聲嘀咕:“難怪飯後也不出去玩,我走到哪兒她跟到哪兒,合著想吃豬油渣。”
沈二郎聽不見姐姐說什麼,但是通過她的神態可以猜出一二,禁不住跟外甥女說:“你爹娘娶個貔貅。”
鐘小薇被小舅母迫不及待的樣子逗笑:“舅母這樣也好。誰讓她不痛快,她就讓誰不痛快。一點美食就能高興一整天。”
沈二郎也發現了:“回屋歇著去。不用陪我。彆聽你爹胡扯。”
鐘小薇身心疲憊也不硬撐。
鐘子孟和沈伊人知道喜兒會做飯也沒跟去廚房,一個牽羊去路邊放風,一個把閨女的衣裳拿出來晾曬,又把去年留的稻種弄出來。喜兒朝外麵看一眼,隻有沈二郎一個閒人不敢隨意走動,她放心大膽地先給肥豬肉焯水。焯水空檔把埋在廚房角落裡的蔥薑挖出來。稍後肥肉洗乾淨倒鍋裡,緊接著加一瓢水。
鐘有為不會做飯也知道加水煮肉:“舅母,熬油。”
“啥也不懂的小傻子。”
小童氣得坐回去,我就看你能熬出油。
隨著水燒乾,喜兒蓋上鍋蓋,需要攪拌才打開,端的怕油濺小有為臉上。油多了不再往外迸,喜兒掀開鍋蓋:“鐘有為,自個看。”
小童震驚,水變成油啦。
“舅母,好神奇啊。”
喜兒把擦乾水的蔥薑放油裡,讓小有為離遠點。
“舅母,你餓啦?”
喜兒糊弄起孩子來眼皮都不眨一下:“這樣熬的油渣香。”
有為信以為真。然而隨著油渣撈出鍋,屋裡屋外忙個不停的沈伊人突然出現,給他倆留半碗,剩下的全端走。小童氣得大聲喊:“這是我和舅母的!”
“以後慢慢吃。”
喜兒嘀咕:“以後就不香了。”
“我還沒說你往油裡加蔥薑,你還跟我頂嘴?”沈伊人訓弟媳婦跟訓閨女兒子一樣。
喜兒挨了訓很是不忿,一手抓著鐘有為一手端著碗氣哼哼越過大姑姐,坐到沈二郎身邊。喜兒看到沈二郎癱在椅子上了無生機,又想逗逗他:“二郎,吃不吃油渣?”捏一塊塞嘴裡,嘎嘣脆,“可香了。”
沈二郎眼皮動一下,繼續閉目養神。
小有為低聲說:“舅母,舅舅睡著了。”
“我不信。”喜兒攛掇,“你掐他一下試試,他不知道疼就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