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章(1 / 2)

周箐覺得很難受。

四周血腥濃鬱令人喘不過氣,她用力咳了幾聲,想要把堵在喉嚨的異物吐出,但窒息的感覺有增無減。許多藍紫色的血塊被氣流送出,零星灑在掌心。

周箐體內有“林軒”的血液,它們有效抑製了方景澄毒素入侵速度,但隨著空氣中毒素濃度增加,血液的抵抗也出現了頹勢。平衡在方景澄本體靠近後完全崩潰,周箐的身體出現了很強的排異反應。

好在觸足粘液留下的止痛效果還在,周箐不至於太過痛苦。她的身體搖搖晃晃,倒進黑紅色的綿軟懷抱。

“林軒”放棄了追擊方景澄的念頭。祂伸出觸足把周箐從桌下抱出,將所有注意力放在虛弱的妻子上。

作為“暴食者”祂在肉|體再生、撕咬猛攻上的表現無可挑剔,但對治愈解毒非常苦手。唯一拿得出手的止痛粘液,其真正用途其實是麻痹獵物方便進食。

眼下,“林軒”照顧周箐的手段隻有用祂的體|液同化她的部分細胞,促進再生這種笨方法。為了解毒,他需要儘快吸收方景澄的殘肢。

方景澄離開後,門口隱形的誘餌便顯露了原型,一隻通體銀白的軟體動物。

整體外形像是深海中的章魚,由六條觸足和碩大的頭顱構成。怪物光滑的表皮上布滿大小不一的圓斑,如同枚枚精致的瞳孔,流轉著寶石色的光澤。即便喪失活性,他也美得不可思議,擁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方景澄是一隻高等種的“欺詐師”。

不像“鼴鼠”那種挨不住祂一招的小嘍嘍,方景澄與“林軒”級彆相當,血液裡蘊含的基因信息量巨大,幫助“林軒”回憶起關於種族的零星片段。

“欺詐師”再生速度和變形能力均在“暴食”之下,正麵戰鬥能力稍弱。但速度卻很快,腦子也靈光。他們擅長操控人心,戰鬥中常以靈活多變的招式欺騙對手。

這份惡劣在方景澄身上體現的淋漓儘致。

他雖然為了逃命留下了寶貴的主觸,但也絕不會讓“林軒”占到便宜。

分|身體表鮮豔異常的顏色預示著危險,方景澄把身上一半毒液都轉移到了上麵,作為祂吞噬同類的懲罰。

毒素像是藏在鮮肉裡的鋼針,隨著血液在“林軒”體內流淌,電擊一般的刺激蓋過了進食的滿足感,祂攤開的觸足無意識地抽搐。

方景澄逃走時的告誡並非空穴來風,受傷的怪物公平地審視周圍一切活物。比起劇毒的方景澄或者昏迷的唐心悅,懷裡的周箐顯然更加誘人——

細膩的皮膚,柔軟的唇瓣,祂早在幾日幾日前品嘗過她的甜美。

祂一定是弄錯了進食順序。應該先吃掉這個女人補充體力,以更加完備的狀態消化獵物,而不是勉強自己承受痛苦。

周箐很虛弱,意識也不甚清晰。祂完全可以在她哭著求饒之前,用觸足慢慢包覆住她,一口將她吞下,省去被“愛意”阻攔的風險。

在“林軒”尚無知覺的時候,祂的身體進一步怪物化了。黑紅色的觸足以祂為中心,向四周輻射發散,蠕動著封鎖住每一處出口。

明媚的午後,室內光線驟然昏暗,破損的工坊已然成為血肉構成的魔窟。一條長滿利齒的黑紅觸足從銀藍色的殘骸上抬首,它嫌惡地甩去藍紫色的血液,轉而爬向甜美香味的來源。

它一路蛇行,越過鮮紅軟觸的阻攔,爬向周箐的身體。她周圍撒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東西,其中,一枚冰冷的石子正好硌到它的身體。

像被風吹動的砂礫滾過皮膚,對它而言,“石子”造成的損傷微乎其微。

但莫名的情緒讓觸足止步。

它用牙尖挑起“石子”,把它放在光下打量,發現這一枚銀色的婚戒。

銀色的荊棘滿是尖刺,唐心悅曾說戴上男戒也就成為了歌頌愛情的夜鶯,自願承擔苦痛,為薔薇著上愛的鮮紅。翩躚的鳥兒銜住花朵,飛向心愛的女人。

周箐為了活命躲進木桌時,也沒有忘記帶上這對婚戒。

黑紅色的觸足輕輕把戒指推向紅色的軟觸。

它扭過腦袋,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的爬行,極力擴張雙顎,加入分解殘骸的隊伍。

“林軒”知道自己沒有弄錯進食順序。

這是祂的箐箐,她完整地接納了作為怪物的自己,還在麵臨方景澄威脅的時候,堅定地選擇了自己。

所以祂現在吞噬方景澄,目的不在於滿足食欲,而是給她解毒。

祂會治好周箐的身體,將戒指推上她的無名指。

至於唐心悅,為了遵守“不吃人”的約定,祂最好離她遠一點。

如是想著,“林軒”將唐心悅送到了遠一點的沙發上。祂小心地觸碰周箐的身體,比起怪物忍耐饑餓、蠢蠢欲動,更像是愛人心疼地抱緊另一半,用愛|撫緩解她的疼痛。

“林軒”加快速度提取出第一針抗體。

周箐處在半夢半醒之間,她渾身酸痛使不上力氣,感覺糟透了。像是在燥熱的三伏天裡迎來了生理期,然後禍不單行,因為昨天公司空調開得太低,她身上又出現了發燒的反應。

這時候開空調會覺得冷,純蓋被子又會熱。林軒找了一圈辦法,都沒能讓周箐舒展眉頭,最後乾脆抱著她充當人肉暖爐。

他將溫水以及止痛藥片放回床頭櫃,用寬大的手掌慢慢打圈,揉搓她的小腹。

時間悄無聲息地流淌,室內很安靜。周箐的臉頰貼在林軒胸膛上,而他的下巴抵住她的發頂,她可以聽見他平穩的心跳聲,感覺到他的呼吸穿過發絲。

林軒沒有看手機,他雙手都環著她,表情十分專注。

霸占了愛人的所有注意,周箐被浸泡在幸福中,詢問道:

“不會覺得無聊麼?”

他笑了一聲,用臉去蹭周箐的頭發,回答道:“才沒有,像在摸一隻小貓咪。非常可愛,全身心都得到了治愈。”

“你平時可沒有這麼安靜。你很怕癢,稍微碰下肚子,就會笑得扭來扭曲,讓我忍不住想欺負你一下。”

說著,男人湊到周箐臉側,惡作劇地含了下她的耳廓。潮熱的吐息讓周箐臉上發燙,她忍不住伸手撓他,嗔怪說:“你在想什麼奇怪的事?下流!”

“哇!小貓打人了。”

他這樣抱怨著,但身體卻老實地沒有動彈,任由周箐抓亂了他的頭發。

等到鬨完,她的情緒順利發泄,人就沒有那麼焦躁了。

周箐非常依戀林軒,在她眼裡,他可以克服萬難,他包容一切,對她予取予求。

這段戀情是組成她人生的五分之一,完全否認過去是癡人說笑,抹去這段感情,她的人生都會出現斷層。既然沒法擺脫他,隻能想辦法讓他永遠屬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