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轉樓梯上,有人從樓上下來,燈影暗綽,他的眉眼隱於黑暗之中,看的不太清晰。
樓梯到了最後一階,大廳裡昏暗的燈光暈亮了他的五官。
徐楊歪頭,確定麵前這個一臉桀驁,臉上帶傷的男人就是那天那個灌醉他的虛偽男。
果然是裝的啊。
他挑唇,這下有好戲看了。
起身走過去,他點開手機裡自帶的相機。
趙毅從樓上追下來,拉住蔣方年:“你他媽喝了這麼多,能開車嗎?我送你回去。”
蔣方年甩開他的手,聲音低沉:“不用。”
趙毅沉默一瞬,也沒有繼續去拉他,放慢腳步跟在他後麵。
他和蔣方年認識這麼久了,對他的德行摸的一清二楚。
平時看起來日天日地,真遇到什麼難以接受的事了,就王八縮殼,自己躲起來舔傷口。
身旁有喝的神誌不清的醉漢撞過來,抓著他的外套下擺。
“喲,小白臉?高消費的地方果然極品多啊,這小肌肉,摸起來肯定爽。”他說著,伸手就要去摸蔣方年的腰。
蔣方年黑著一張臉,抓著他的手往後扭:“你剛剛叫老子什麼?”
那人連聲求饒:“痛痛痛,我不敢了不敢了。”
蔣方年加大力度,那雙桃花眼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出了幾分陰蟄:“我問你剛剛叫我什麼?”
那人疼的整張臉都扭曲了,顫抖著聲音重複道:“小……小白臉。”
蔣方年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醉漢受力撞向吧台,連帶著上麵剛調好的酒也一起摔了下來。
液體混雜,順著他的腦袋滴落。那醉漢已經嚇的酒醒了,戰戰兢兢的縮在那裡動也不敢動。
蔣方年掏出一張卡拍在吧台上,臉上帶著戾氣:“什麼酒的瓶子硬就給我上什麼。”
酒保看著那張黑卡,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趙毅過來拉他:“方年,你彆衝動!”
他剛剛一頓猛灌,這會酒勁上來了,趙毅怕他把握不好分寸胡來。
周圍看熱鬨的人越聚越多,那個醉漢趁亂捂著腦袋跑了。
徐楊拍攝完這一幕以後,按下保存。
這麼有紀念意義的場景,怎麼能不被小荷花知道呢。
等明天她把自己從黑名單裡放出來了,就有好戲看了。
昨天被灌酒的事,他可一直記著呢。
徐楊把手機放回上衣口袋,剛剛那個被打的人趁亂逃了以後,周圍的人見沒熱鬨看了,就都各玩各的去了。
徐楊拍手過去:“可以嘛,今年的奧斯卡大獎非你莫屬啊,蔣影帝。”
經過剛才的事,蔣方年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他直起上身,襯衣扣子上麵兩顆是解開的。
手還撐在吧台上,袖口往上卷了一截,腕骨微凸。
半截鎖骨微露在外,覆著一層淺薄的陰影,他臉上的情緒寡淡,眼神冷冽。
徐楊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演技實在是好,那天如果不是他最後在自己耳邊說的那句話,他都要以為他真的是那種謙和溫柔的人設了。
現在又是另外一副景象了,彆說模樣和神情了,就連他的每一根頭發絲都好像在說,彆惹我。
徐楊偏偏就是那種喜歡迎難而上的人。
他家裡是做房地產的,算是個富二代,從小就聽儘了周圍人的奉承,什麼時候像昨天那麼狼狽過。
“之前裝的不是挺像嗎,怎麼今天不繼續裝了?”徐楊嘴角壓著笑意,嘲諷味兒十足,“看小荷花不在了,所以就覺得沒裝的必要了是吧?”
蔣方年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到他的話也沒有任何回應,直到小荷花三個字從徐楊嘴裡說出來,才稍微來了點反應。
蔣方年微抬眼睫,冷聲開口:“小荷花這三個字也是你這條狗能叫的?”
徐楊輕嗬一聲,趙毅剛剛出去了,這會就他一個人,還喝多了。
而他們這邊,算上他一共六個。
六打一,他不怵,底氣也足。
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到蔣方年麵前,挑釁般的說道:“我不光要現在叫,以後我在床上壓著她的時候……”
他話還沒說完,腹部傳來劇痛。
蔣方年收回腳,慢條斯理的脫了外套,扔在一旁。
下顎微抬,垂眸看他。
“說啊,怎麼不繼續說了?”
徐楊痛的麵部扭曲,惡狠狠的罵道:“操,乾死他!出了人命我兜著!”
蘇荷畫完稿子已經是四點了,她將東西保存以後備份,才安心的關了電腦。
天色擦黑,甚至還有人這個點起來跑步。
蘇荷打了個哈欠去洗漱。
等她忙完這一切回來後,已經半小時過去了。
她困的眼睛都睜不太開。
穿上拖鞋去拉窗簾,視線往下,不經意的一瞥。
他們這是高級彆墅區,有錢人才會住的地方,物業費也貴的嚇死人。
路燈一晚上都是開著的。
橘黃的燈光之下,蘇荷隱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低著頭,整個人蹲在旁邊。
看上去心酸又可憐。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那人抬起頭,五官被路燈映亮,臉上一片青紫,要多慘就有多慘。
蘇荷還是認出了他。
蔣方年?
遲疑了一會。
她轉身下樓,開門出去。這個時間點寒氣最重,蔣方年還隻穿了這麼一點,還好蘇荷下樓時帶了件外套。
她走過去給他搭上,低聲問他:“怎麼回事?”
蔣方年看著她,也不說話,那雙桃花眼略微往下垂,像一隻受傷的小鹿正可憐巴巴的看著她。
蘇荷被他看的心一軟,語氣也下意識的放輕了很多:“到底怎麼了,這是誰打的?”
蔣方年搖了搖頭,仍舊沉默。
蘇荷微抿了唇,他這幅樣子看上去實在太可憐了。
他的手機就放在花壇邊上,震了幾下。
蘇荷下意識的看過去。
【趙毅:我剛問過了,鬨事的那個人叫徐楊。】
徐楊……
蘇荷眼色一暗,問他:“是徐楊動的手?”
蘇荷的視線錯開的及時,所以也沒看到趙毅後麵發來的那句。
【趙毅:你他媽行啊,一個人把人家六個揍成那樣。】
安靜良久,蔣方年點了點頭。
好脾氣的蘇荷難得生氣:“太過分了!他……”
她想爆一句粗口,可是從小連說話都輕言慢語的她哪裡會說臟話。
這會卡了殼,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他這個壞蛋!”
惡狠狠的語氣,配上她軟綿的聲音,毫無攻擊性。
蘇荷罵完以後也不忘繼續安慰蔣方年:“你也彆太難過了。”
蔣方年剛才的確很難過。
應該說,他今天一整天都很難過。
可看到蘇荷了,他突然覺得這份難過淡了一些。
“小荷花。”
他終於開口,輕聲喊她。
蘇荷應道:“我在呢。”
他抬了頭,即使臉上有傷,仍舊不能將他的好看折損一分一毫。
蘇荷看著他的眼睛,他是典型的桃花眼,雙眼皮在眼尾岔開,略微上挑,像有光墜在裡麵,如星辰一般。
他拉住她的手,指腹落在她的掌心,而後緩緩收緊。
微風帶著涼意,安靜的夜裡,他說話的聲音很輕。
“以後,你能不能隻讓我一個人喊你小荷花?”
語氣像在撒嬌,又帶點兒委屈。
蘇荷沉默片刻。
好……好可愛t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