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根刻在身上的, 是他被當做屍體從極樂城帶出來的路線圖, 隻要找到他被送出來的出口,就能找到極樂城。
在用被牙齒咬尖的指甲一筆一劃在身上刻下傷口的時候,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有沒有任何意義, 但他還是這麼做了。裝死逃生以後, 他甚至一直冒著被殺的危險,一直守在當初那個出口附近的角落。
出口就在黑市,那麼極樂城,自然也就在中心城。
中心城有很多高達數百米的高樓, 這樣的樓房, 一般對地基的承載力要求很高。在有些土質比較軟弱的星球, 甚至可能是地麵上有多少層高樓, 地下就也有同樣數目的層數, 宛如照鏡子一般。而獄星,因為其特殊的地質和建築環境,並不需要打太深的地基。但如果樓房下麵正好有礦坑礦道什麼的, 地下多修幾層, 也並不奇怪。
極樂城就在這樣的地方。
有那麼連在一起的四棟樓,地下樓層都很深, 少則二三十層, 多的有五十來層,其中有人工挖掘的暗道將四個樓層連接起來, 就成了所謂的極樂城。
容遠站在一扇石門前, 門上光禿禿的, 沒有任何裝飾,也沒有把手,甚至連表麵都沒有打磨平整,粗心一點的人,可能會以為是礦道挖掘的過程中遇到了一塊大石頭,因此放棄,把這當成是一條死路。
石門又厚又重,開啟的機關應該在裡麵,而且隻能從內部打開。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
容遠伸手按在門上。
幾秒後,石門就像是被人撓了癢癢肉一樣,發出“哢哢哢”的聲音,渾身顫抖,不能自已,石粉撲簌簌地掉下來,跟它笑出來的眼淚似的。
又幾秒後,伴隨著“喀拉”一聲脆響,門上出現一條頭發絲一樣粗細的裂縫,緊接著,裂縫如蛛網般擴散開,石門嘩地裂成無數小塊,雨點般落下去,灰蒙蒙的石粉揚起來,內外的冷暖空氣相遇,刮起一陣小風,石粉像是有意識一樣繞過了站在門外的容遠,在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
門後的走廊裡站著兩個男人,手裡還抬著一個用軟藤編織的包裹。他們看看容遠,再看看已然消失不見的石門,再看看容遠,再看看地上那一堆碎石,忽地明白過來,大叫一聲,扔下手裡的包裹轉身就跑。
“噗!噗!”
兩聲輕響後,指節大的石子子彈般穿透了兩人的額頭,滾燙的血噴射出去,屍體順著慣性栽倒,發出沉悶的響聲。
“咚。”
又一聲輕響,原本被他們抬著的包裹落在地上滾了半圈,一隻蒼白的小手摔了出來,軟軟地垂在地上。
容遠的目光落在上麵,頓了片刻,走過去拉開包裹,露出裡麵的一個……不,應該說是半個小女孩。
默默地,與那雙盛滿絕望與恐懼的眼睛對視片刻,容遠伸手合上她的眼睛,順帶一拂,從她身上取下幾根一指長的竹釘,站了起來。
竹釘上,仍然有鮮紅的血滴下來,容遠的手掌都紅了一片。而那幾根釘子的顏色卻漸漸發生了變化,從黑紅色還原成灰綠色,又變成了金屬般的鐵灰色,過了幾秒,灰色褪去,變成了寒光閃閃的亮銀色。
此時竹釘的體積也縮水到三分之一左右,接著幾根釘子又像是冰塊一樣融化、變形。當容遠踏出這條走廊時,他手中的竹釘已經變成了七枚寸許長、沒有握柄、兩端都十分鋒利的小刀,他一鬆開手,七枚小刀全都懸浮在他身邊並且無聲地旋轉起來,轉速越來越快,甚至連空氣似乎都被它們切割開來。乍然看去,仿佛容遠身邊多了幾個圓形的光點一樣。
這就是容遠的力量——弦之力。
弦是什麼?它是構成宇宙萬物的最基本的單位——能量弦線。大到宇宙星河,小到電子誇克,都是由許許多多的弦線構成,它們既是物質又是能量,時時刻刻處於混亂又有序的振動當中。一維的弦本質上全都是相同的,但它們不同的振動和運動構成了不同的基本粒子,構成了各式各樣的能量,實現了能量和物質之間的相互轉化。可以說,弦,是宇宙時空的本源。
而容遠,他能感知到弦的振動,進而改變它的振動。
比如說,如果他手中有一顆石頭,他可以輕易地“點石成金”,也可以把這塊石頭變成一團火焰或者一道閃電。當然,物質的種類和構成越接近,轉化就越容易,差彆越大,轉化就越困難。比如一塊煤球,轉化成同樣碳元素結構的鑽石就非常容易,要變成鐵就困難許多,變成火焰或者閃電這樣的能量其難度更是幾何倍數增長的。
理論上來說,他可以把一塊石頭變成一顆種子、一個胚胎、甚至一個人,但事實上,容遠能把一顆種子迅速催化成熟、開花結果,但要從無機物轉化成有機化合物,哪怕是一隻多鞭毛蟲他也轉化不出來。涉及到生命,其中蘊含的,絕不僅僅隻是簡單的物質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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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形的銀光閃爍著,像縮小的圓月,像大顆的星子,像飛舞的流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