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奇跡,那一定是努力的另一個名字。
尖利的破空聲響起,聽到的時候就已經迫在眉睫。容遠略一側頭,指間已經夾住了一支長箭。粗製濫造的箭頭有著超越極限的速度和力量,被倏然停止以後箭尾猶在嗡嗡嗡地顫抖,黑色的發絲被破空的風揚起來,又緩緩落在光滑的額頭上。
容遠抬眼,看向麵前的一群人。
他漫步走了這麼長時間,打他主意的人不少,但隻有這些家夥勇敢地跳出來了。
這是當然的,因為他們是這片區域中最強的團夥。
為首的光頭從隱身處跳了出來。容遠剛才擒住箭支的一手雖然極巧,但速度並不是很快,看上去也並非惹不起的強者。因此他低吼一聲,召喚手下一擁而上!
十秒後……
猶如難民一樣的搶劫者們躺了一地。僥幸躲過一劫的光頭麻溜地跪在地上,毫無障礙地在一張凶神惡煞臉上變換出謙卑的笑容,哀告道:“對不起對不起大人,我們有眼不識泰山,請您饒了我們吧!我們兄弟都上有老下有小,沒有我們,他們也就活不成了啊!作為賠罪,我可以獻上我們兄弟這些年來的一點積蓄……”
光頭一邊叫著,一邊略微調整著身體的姿勢。他眼睛偷偷往上一看,就見容遠的目光從他緊握的右手上掠過,光頭身體一僵,準備好的詞都接不下去了。
對方是怎麼放倒自己一幫兄弟的,光頭即使一直沒有眨過眼,也完全不清楚。他隻知道,麵前的男人隻是輕輕彈了彈手指,十三個並不算弱的夥伴就全都倒下去生死不知,而他能夠幸免,隻是因為他的位置比所有人都靠後,見機不妙跪得也更快,所以才能安然無恙,他並不比自己的夥伴們強多少。所以除非偷襲,否則他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但此時,對方已經發現了自己暗藏的小手段,他還有機會嗎?
輕輕的腳步聲漸漸接近,一滴冷汗從光頭的額邊滑下,啪地一聲砸在地上,暈開一片深色的水跡。
這樣的強者……這樣的強者……不在帝都叱吒風雲,怎麼會跑來他們這樣的蠻荒區域?
忽然,想到那從天而降的冰棺,想到之前莫名其妙的昏迷,光頭恨不得狠狠給自己一個耳光。
明知道有冰棺降臨,這種時候不好好躲藏起來,還胡亂蹦躂,不是找死是什麼?他自己死了倒是沒關係,但是……
“站起來吧。”淡淡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光頭能感覺到一股冷淡的視線從上方俯視著自己,猶如冰冷的刀懸在頭上。
右手猛地攥緊,光頭神色掙紮著,片刻後,他閉了閉眼睛,緩緩放鬆手掌,站了起來。
在紅獄星,當敵對雙方強弱懸殊的時候,強者殺死弱者不需要任何理由。而萬一死亡沒有降臨,通常並不是被放過一馬,而是意味著比死亡更可怕的境遇。
但他不敢出手,也不敢逃走。現在的他,還懷著萬分之一僥幸可能,若是沒有自知之明地偷襲,恐怕連萬一的機會也沒有了。
所以他現在的姿勢就非常古怪,右手以放鬆的姿態緊貼在腿邊,左手則每一根汗毛都緊繃著呈爪狀,一條腿膝蓋微屈腳掌抓地,另一條腿扭轉方向腳尖指向左側,軀乾也呈現一個扭曲的角度,像是要進攻,又像是要逃走,身體卻依然死死地釘在原地。
容遠看出他的恐懼,卻並沒有多說什麼,他懶得解釋自己的動機,更不想做開解彆人的心靈導師。如果恐懼能讓複雜的人際關係變得更簡單一點,他也不介意在這上麵再加上一點佐料。
其實像光頭這樣血色濃重的家夥,負功德早已超過了一萬,容遠如果殺死他能夠獲得大量的功德值。但他早已學會不用功德的正負來判斷他人的善惡,正功德者可能是極惡,負功德者也可能是至善,這樣矛盾的存在他過去也曾經碰到過幾個。如果僅僅根據功德數值來決定自己的行為,那樣的他不過是被《功德簿》操縱的傀儡而已。
更何況,容遠也早已摒棄了用殺戮的手段來獲取功德這條捷徑。
在這種地方,搶劫與被搶劫隻是生活的一種方式,容遠可以理解。因此他並沒有打算對光頭做什麼,隻問道:“你剛才想到了什麼?跟我有關?”
原本容遠隻打算震懾一番後就直接離開,但光頭呼吸的急遽變化引起了他的注意。好奇之下,便順口問了一句。
光頭身體抖了一下,後背已經被汗水打濕了一片,他咬了咬牙,慢慢抬起頭,問道:“閣下……難道就是……乘冰棺而降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