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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德簿·星海 與沫 8613 字 5個月前

頂著一個巨大缺口的飛船周圍籠罩著一層肥皂泡一樣的薄膜,平穩地駛向最近的一顆宜居星。那層薄膜看上去雖然十分脆弱,但足夠支撐他們返回星球了。

目送著那艘幸運的飛船離去,站在一顆房屋般大小的隕石上的容遠低頭看向掌心的豌豆,說:“你先去睡吧。”

“嗯。”豌豆拉了拉容遠的手指,仰望著他,叮囑道:“那你一定不要忘了叫醒我啊!”

“好,”容遠輕笑道:“不會忘的。”

豌豆又深深的、留戀地看了容遠一眼,站在《功德簿》上,小聲道:“容遠,一定要順利啊!”

話音未落,它那小小的身體就化為無數星光墜落,融入到《功德簿》中,消失不見。

容遠輕撫了下豌豆消失的地方,眼中流露出一抹黯然。然後合上書本,看向遠方。

黑暗的太空在他眼中宛如一副色彩絢麗的圖畫,那些對亞堡等人來說如同隱形的死神在他眼中始終是有顏色的——熾熱的紅,幽冷的藍,燦爛的金,神秘的黑……

無數色彩交織成美麗的畫卷,時而如舒卷自然的雲,時而如層層怒放的花,時而如奔馬如巨象,時而如飛鳥如遊魚。

最美麗、最璀璨的,往往也是最危險的地方。如黑洞,如類星體噴流,如高能中子流,如空間裂縫,它們浩浩蕩蕩,所過之處,摧枯拉朽。

容遠看了半晌,然後一步邁出,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經越過數萬裡,出現在一架孤零零的飛船殘骸上。

忽然就想起了在很多年以前,在他還隻是個小孩子的時候,第一次知道頭頂的星空原來是無數個像太陽一樣的恒星組成的,甚至有的星星其實是和銀河係一樣的河外星係……

無數的恒星係聚集在一起,或許也有跟人類一樣的生命在其中誕生、消亡……但因為距離太遠,那樣偉大的存在,他卻僅僅隻能看到一個微弱的星點。

而夜晚看見的那般廣袤、燦爛、數之不儘的繁星,原來隻是銀河係中微不足道的一小塊。

在他的視野之外……在他的認知之外……世界究竟是怎樣的宏大而奇妙?

彼時內心的震撼、好奇、向往,時至今日,仍在他的心中震蕩回響。

他從無數恒星、行星、隕石和塵埃之間穿過,深入到了彆人從未到達過的領域,無數對彆人來說致命的危險或被他觀察之後避過,或者在他的弦力下崩散。

弦力並不是萬能的。或者說,容遠還沒有將自己的這種能力開發到極致,無法從容地破開所有的危險。當麵前忽然出現海嘯般巨大的熾熱噴流時,容遠在《功德簿》上一點,一道透明的防護罩出現在麵前,將他整個人護在裡麵。

噴流潮水般湧過,容遠連同他腳下的一方石塊都安然無恙。

又想起少年時……和金陽一起參加了學校的天文社。

其實隻是十幾個學生組織的興趣社團罷了,有個不太管事的指導老師,有幾個從不參加社團活動的學霸同學。但當時,容遠和金陽是很喜歡這個社團的。

他們一起親手製作過簡陋的火箭模型,還幻想著乘坐它飛到太空的樣子;

他們還一起在科技館用天文望遠鏡觀察星空,每當發現了什麼特彆的地方,就像發現了海盜的寶藏一樣激動而欣喜地跟對方分享;

他們一起湊錢買過二手的樂高死星積木,拚到最後才發現少了幾塊關鍵的。後來金陽拿來一小包積木,說是從二手市場上淘的。十幾年後,容遠才知道當時他是把自家小叔的死星模型給拆了拿過來。

雖然很對不起金陽的小叔,但當模型完成後那種單純的、純粹的快樂,容遠畢生難忘。

真奇怪,他們曾經一起經曆過那麼多的事,曾經做過很多大事,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世界。但現在容遠想起來的,都是那些瑣碎的小事。潺潺如水的快樂和一點點悲傷如同陳年的老酒,在他的心中流淌。

一顆隕石呼嘯從容遠的身邊飛過,攜帶著的塵埃碎石和氣流劈裡啪啦地打在防護罩上,在防護罩上激起一層層水波也似的波紋。

隨後,如雨般的隕石飛來,不斷地打在防護罩上,防護罩堅持半分鐘後,哢擦一聲破碎,但容遠已經找到了一條安全的空間通道,跨過這片星域,到了更深的地方。

越往深處,就越危險,無數的星體密集到恐怖的程度,星體之間也並不是虛無的真空,而是彌漫著大量的有毒氣體和塵埃。金屬顆粒如暴雨般呼嘯,火焰在空中燃燒,強大的、混亂的引力撕扯著一切物體,大大小小的隕石高速飛行,時不時碰撞在一起,炸成一團碎石飛濺。

這樣的地方,原本就該他自己來的。

飛炎隊眾人雖然各自在不同的領域都算得上傑出,但畢竟還是普通人,依靠飛船和宇航服才能在太空中活動。憑借豐富的經驗和先進的裝備,他們在星雲外圍還能自由探索,但要想深入這樣的地方,原本就是不可能的。

飛炎隊那個尋找到星橋、探索另一處星域的夢想,原來真的隻是夢想而已。

飛炎隊眾人的模樣一一浮現在容遠的腦海中……

艾米瑞達因為容遠送她的生日禮物而快樂地蹦蹦跳跳;

帕裡揮舞著他的六隻手臂,狂熱地研究新機型;

風離那個女孩子得意洋洋地踩在一隻醜陋的荒星蟲族身上,比著剪刀手讓人給她拍照;

塔塔抱著他用全部積蓄買的最新型機甲的小腿,虔誠地吻上去;

雷納那個活寶,半夜假扮成鬼魂把剛上船的伊斯力嚇得哇哇亂叫;

夜翼在自己的房間裡偷偷養了一隻毛色雪白的小貓,還遮遮掩掩的,生怕被其他人發現;

墩克被灌醉了,從桌子上滑下去,躺在地上發出一節一節跳躍式的呼嚕聲,把眾人都笑得不行;

巴拉比一手顛鍋,一手持勺,在煙火繚繞中回過頭笑著說:“彆著急,飯馬上就好了。”

德羅布克笑得溫和又真誠,但看著他手中的針管,文達還是被嚇得瑟瑟發抖……

一幕幕,如雲煙,散去不複返。

跨越了隕石最為密集的區域,眼前突然一空,星雲中間,出現了一片半徑足有數萬裡的空曠區域,連一塊大一點兒的石子都看不見。

容遠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看到,這片區域的最中間有一朵巨大的花卉,千萬億種色彩組成各種複雜而瑰麗的幾何圖案,一層層花瓣旋轉、變幻,綻放著夢幻般的色彩。

而這花卉的中央像呼吸一樣伸縮著,一呼一吸之間,無數黑色的裂縫噴吐而出,將周圍的空間割裂得支離破碎。

容遠知道,如果這片星域真的有星際之橋,那朵花所在的地方應該就是了。

但這條路……並不好走。

那些黑色的空間裂縫如同雷電一樣在放射的過程中不斷分叉、延伸、交織,數萬裡方圓的區域內,有時甚至連容納一個人的安全範圍也很難找到。

容遠也不能使用空間跳躍。這裡的空間時時被割裂如粉,紊亂至極,如果他試圖跨越空間,最大的可能是被空間給切割成無數份。

但,容遠也有最後的應對手段。

這是他本不想使用的殺手鐧。

《功德簿》嘩啦啦地翻開,最後停留在其中一頁。

頁麵上,是一隻靜止的時鐘,鐘表的背景是螺旋狀的齒輪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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