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問：“那位先生究竟是什麼人，你對他可是知根知底？還有方才那位老先生，一身鬼力。你是個活人，與陰間之人實在不宜過多相處……”
他一進門就看到他兒子與那位披著活人殼子，看不出底細的男子，以及那隻貓身穿同款衣物，衣物上還印有沐子易從來不屑的圖案。遠遠瞧著，像極了一家三口。這讓他心間很是不安，忍到現在才問出口。
沐子易輕輕摸了摸手中的小紙人，笑道：“不勞父親費心了，他是我愛人。”
沐父眼睛不自覺瞪大：“你與他皆是男子，且他是陰間之人……”
“又如何！”沐子易直視他，淺淺笑開：“我喜歡他，他喜歡我。我五絕命格，他一介鬼物，不怕我克。我倆在一起，可不就是天作之合！”
稍稍停頓片刻，他又道：“父親，祖父，如若你們接受不了他，沒關係。我隻希望你們往後，也如從前那般，儘量少的出現於我們麵前，儘可能不要介入我們的生活。”
“父親的苦衷我已知曉，然而您從前二十餘年，未曾對我儘過父親的責任，此為事實。爾今，我不再需要您，您也仍對命格耿耿於懷，顧慮過多，不敢與我一儘父子情誼。如此，倒也就不必多說。二位，請吧。”
他起身，走到門口，打開大門。
沐父與老道神情恍惚，相視苦笑。好半響，二人才站起來，走到門口處。
沐父回頭，對著沐子易苦笑：“你與那人……若是，有什麼需要，可打我電話。隻要我活著一日，電話便一日不換。”
沐子易淡然道：“多謝父親。父親也是，若哪天想回來包子店，我定當儘到為人之子的責任與義務，照顧您至終老。”
沐父苦笑，未曾應下，與老道一並往外走。走遠些了，老道一陣歎息：“我這孫兒，脾性也不知隨了誰。”
沐父搖搖頭：“爸，當年他媽媽過世，他追著拘魂的陰差誤闖地府那會，我便知曉我興許錯了。多年的不聞不看，非旦沒讓他成為一位平凡幸福的普通人，反倒讓他變得極為不惜命……”
老道也隻能搖搖頭：“我也未曾想到……”
從小失了母親，又無兄弟姐弟相伴，亦無父親愛護。物質條件再好，又能如何？
那孩子，心中無所牽絆，性子越發隨心所欲，可也越發不在意自己的生死，甚至還喜歡上陰界之人……
倒是與他們想讓這孩子過上普通人平淡生活的初衷，相悖了。
二人離開後，沐子易關上門，回到石凳上坐下。
有人從身後抱他，沐子易順勢靠上去，深深嗅一口那人身上熟悉的淡淡冷香。
好半響，他才悶聲道：“顧境……我以為我心裡不會有什麼感觸了的。”
顧境將他攬得更緊了些，不說話。他知道，沐子易需要的是他的傾聽。
“我以為我會無動於衷，那麼多年下來我該麻木了的。可我高估自己了，看到他們我就心裡不舒服，聽到他們說的那些前因後果，我就難受得要命……”
“什麼命格，什麼克不克的。再怎麼克，不過就是一條命嘛。人死了，魂不還在嘛。天天打著為我好的名義，對我實行的還不如冷暴力。真的是……”
“你說我爸，也就是你公公，他人倒黴也就罷了，腦子怎麼還不開竅呢！作繭自縛，自己痛苦了大半輩子也就罷了，差點沒讓我當年淪為憤青……”
“我媽也挺倒黴，嫁了這麼個倒黴丈夫，生了我這麼個倒黴兒子……”
……
沐子易靠在顧境懷裡，仿佛要一口氣將這些年的所有的不快都一一吐出來。說得顛三倒四，亂七八槽。
顧境也不嫌棄，一直默默聽著，也默默心疼著……
直到暮色四合，夜間涼風帶起地上枯葉，他才漸漸住了口。
他起身，紅著眼眶頗為不好意思道：“一個不小心就矯情了一把，抱歉。”
顧境攬住他，輕聲道：“彆難受，往後餘生……我與你相伴。”
“喵嗷！”小肥貓不滿的聲音遠遠傳來，本喵也要相伴！
顧境與沐子易望過去，卻見那小不點站在陳叔肩上，於不遠處昂著小腦袋，一派神氣。
沐子易忍不住笑了：“是是是，還有我們肥崽呢!”
小肥貓又揚著爪子抗議起“肥崽”這一愛稱了，然而沐子易視而不見。
他抬頭看看漸漸黑了的院子，頗為遺憾道：“可惜了剛剛的好天氣，還想說拍個全家福呢。”
陳叔樂嗬嗬道：“到店裡拍吧，店裡開暖黃色的燈，效果定是好的。”
沐子易看向顧境，在那人眼裡看到一片期待。他於是點點頭，拉著那人往店裡走去。
這天晚上，微博綠江直播的當紅主播木子，更新了一條微博。
[木子Ｖ：全家福 #圖片.ＪＰ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