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靜斟酌了一下用詞,才緩緩開口說:“正在接受治療,醫生說明夏因為從小父母雙亡,所以特彆渴望有人能愛她,能和她組建一個家庭,說是一種補償心理。任何男的對她的善意,都會被她認為是愛意。”
安逸了然,隻怕自己的兩次幫忙,在宋明夏看來就是愛她的表現,隻是他對她並沒有這方麵的意思。
顧靜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說:“我知道我不該提,但明夏已經沒有其他親人了,我若不管她,就沒有
人管她了,好歹朋友一場,我還是想為她向你求個人情,求你不要追究這次的事,以她的情況,可能這輩子都要待在醫院裡了,這與坐牢也沒什麼區彆。”
安逸還記得宋明夏用他逼迫宿譽瀚自殺,就算顧靜說得再可憐,這事也是一根紮在他心裡的刺,沒有那麼容易拔出來。想到當時的情景,他心有餘悸,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麼才好。
見安逸不說話,顧靜一顆心漸漸往下沉,沉入冰冷刺骨的深海,但再如何失望,她也不能強硬的要求安逸原諒宋明夏。設身處地去想,若是她遇到同樣的事,是否能大度的原諒呢,恐怕也不能。
“你、你好好休息,”顧靜留下一句話,急匆匆就要走。
“以她的精神狀態,本就不用承擔法律責任,而且她還沒有監護人,你擔心的是我會私底下找她的麻煩,”安逸說得無比直白,像是用刀剖開了層層遮擋,將隱藏在其下的隱秘暴露在陽光下。
顧靜臉色微變,她沒有說話,便是默認了。
安逸輕輕笑了下,眉眼間滿是溫潤如玉,“你放心
,我或者其他人,都不會私底下去找她的麻煩,我可以向你保證。”
安逸說得義正詞嚴,顧靜聽了,暗暗鬆了口氣。宋明夏做了錯事,該承擔什麼責任就承擔什麼責任,她不會為她強行洗白,但她也擔憂會有人不肯罷休,暗中來找宋明夏的麻煩。
“幸好你不是個男的,不然文晨哥可要多一個情敵了,”安逸笑著打趣顧靜。看她這番憂心的模樣,要不是知道她的取向,他幾乎要以為兩人有什麼超越友誼的關係。
顧靜扯著嘴角笑了笑,笑得有些為難,她開口,聲音悠悠,穿過了十幾年的光陰而來,“其實當年,爸爸在孤兒院想要領養的人是明夏,但是明夏把這個機會讓給了我。如果沒有她,就不會有現在的我。”
安逸感慨於人生際遇的奇妙,也不知要如何接顧靜這番話,又敏銳地發覺到了顧靜隱藏在大大咧咧背後的脆弱,想了想安慰她,“雖然是因為她的退讓你才會被領養,但你並沒有搶走她的人生,她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她自己的選擇造成的,與你無關。”
顧靜身體猛地一抖,像是觸電一樣,她握緊拳頭,用儘全身的力氣忍耐,這才沒有哭出來。命運有的時候就是喜歡捉弄人,年少時相依為命的小女孩,百轉千回之後讓人再次重逢,際遇卻是千差萬彆。
那些漫長的夜裡,她總會問自己,是不是她搶走了屬於宋明夏的幸福人生,如果當初被領養的人不是她,那現在宋明夏是否也會她一般幸福。無人能給她一個回答,卻在此時此刻被人一語道破,心底泛起的漣漪幾乎就是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