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這日是個天晴的好日子,徐家母子兄妹三人昨兒早早歇下,今兒一早就起床了。金光寺就在城郊,趕早了去,說不定還能趕上住持大師的早課。
秋高氣爽的季節,豔陽高照,乘坐馬車行在京郊的官道上,呼吸著外麵新鮮的空氣,也能令人心情十分舒暢愉悅。
徐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這會兒馬車內母女主仆幾個有說有笑的。仆人們自然是一個勁的誇徐家那位大娘、如今的東宮良娣,說她此番能化險為夷,日後定然福分不淺。又說如今東宮太子妃位置空懸,隻待良娣誕下皇孫來,必然就能晉升上去。
說的儘是一些奉承的好話,偏徐夫人愛聽這些,於是被哄得直笑。
徐家的兩個寶貝女兒都是掌上明珠,既誇了大的,自就不能丟下小的。所以,徐夫人身邊的溫嬤嬤自又恰當的誇了徐妙蓮幾句。
雖隻字未提王家,但言語間無一不是暗示著二娘日後是要嫁去王家做命婦的。
其實王徐兩家雖然還沒正式定下這門親事來,但兩家長輩包括徐妙蓮和王九言在內,心中都是這個意思。鐵板釘釘的事,隻是還沒拿到明麵上來說而已。
二娘的親事本該在她及笄前後就定下的,隻是那時候她一顆心隻牽掛在大娘身上,根本無暇顧及二娘。所以,這件事難免就耽擱了。
如今好了,如今大娘過了險關,胎坐穩了,之後的日子算是沒什麼大問題。她之後的心思,也該多放些在二娘身上才是。
當著這麼多奴仆的麵,徐夫人也不好和幼女提婚姻的事,所以也就沒提那王家。不過,這件事情,徐夫人自是放在心中記下了。
等這次去金光寺還了願回了京後,擇個吉日,她得請王家夫人登門來坐坐。
說來也是巧,徐杏的車駕就緊隨在徐國公府車駕後麵。打從出了京城後,兩輛車駕就一路一前一後的往一個方向駛去。
徐護雖然生性風流、於功名上毫無建樹、又頗紈絝,但畢竟是公門嫡子,覺察力和警惕性還是有的。這後麵的馬車跟了他們一路了,他不可能連這點戒備心都沒有。
既是注意到了,徐護自然就差了個小廝去探了一下身後車駕的底。
倒是令他沒想到,這一路緊隨在他們身後的車駕,竟是那位如今風頭正盛的風月樓頭牌——杏娘。聽小廝回來這樣回稟後,徐護就笑了。
他是風月場所的常客,各色女子的各種手段和小心機,他自是見識過不少的。原本那日見這位杏娘對自己有些愛答不理,他還直呼有趣,多多少少心裡也是癢的,被她勾足了胃口。
原還想著,等到了那日,他好歹也得去捧個場的。
但如今……如今卻是徹底歇了這份心思。
像她這樣的女子,他見得多了。為了攀上高門,真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什麼“湖上泛舟偶遇”,什麼“欲擒故縱”,又什麼莫名其妙就能有個“英雄救美”的機會。最初他倒還真有幾分真心在,至少不會像如今這樣隻是抱著玩票的態度。但諸如此類的事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且並不為所動了。
不過說起來,他倒是有些佩服那位風月樓的洪媽媽了。她老人家可真是耳聰目明神通廣大,他徐國公府的行程,她竟也能打探得到。
思及此,徐護心中不由對風月樓生出了幾分提防和戒備來。
而方才去身後打探消息的小廝正是常跟在徐護身邊的小廝,徐護的行蹤他向來是最知曉的。這會兒見風月樓的那位都跟到這兒來了,他忙壓低聲音小聲問:“夫人和娘子都在,可要小的去將人打發了?”
“不用。”徐護說,“讓她跟著就是。”
若是徐護這會兒還對杏娘有幾分意思,多少會避開家中母親和妹妹。但這會兒他已經歇了那份心思了,所以,風月樓的任何人於他來說,不過就隻是一個過客而已。
便是一會兒廟裡“偶遇”了,慣常說幾句就是,也無傷大雅。
倒是不必做出趕人這種沒品的事來。
方才徐家的人來探他們的底,金花婆婆一聽說前麵車駕竟是徐國公府的,她立馬高高興興的就把自己這邊的身份透露了出去。甚至,還特意提了徐杏幾句,特意說她也在車上。
金花婆婆很興奮,徐杏卻是態度淡然。
“四娘,你可真是比你那三位姐姐有出息得多。且你命還好。這麼巧的事,原牡丹海棠月季三個,誰遇到過?”金花婆婆越說眼睛越亮堂,一副徐杏嫁去徐家做妾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了,“既是偶遇,這便就是天意。一會兒入了寺廟後,你可得抓準了機會好好和那徐家郎君說幾句。”
徐杏卻笑著說:“瞧,我人還沒入寺內呢,佛祖就顯靈了。可見,還是洪媽媽和您老人家有遠見。一個答應了我出城來拜佛,一個則大老遠的親自陪我走這一遭。”
風月樓那種地方,素來就是一個講利益的地方。沒有真情,有的隻是無止境的相互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