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朵杏花(2 / 2)

獨占春色 荷風送 9233 字 6個月前

“可……”那將領突然猶豫吞吐起來,“可娘娘是以什麼樣的一副容貌出城的?若沒有具體的畫像,臣等怕……怕也無能為力。”

太子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

如今至少可以確定她人是安全的。

既是自己走,不是被擄走的,那麼,至少她暫時沒有危險。

“方將軍,傳令下去,暗中搜查每一處酒樓、茶樓、客棧……但凡可以歇腳住宿的地方,都不能錯過。另外,再安排一支軍隊,在長安城城外京郊各處仔細一一搜查。但要記住,暗中搜尋。”

“是。”那將軍遵令道,“臣領命。”

“等等。”就在方將軍要領命退下去時,太子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立即又喊住了他。

然後吩咐:“找幾個女官來。”

“是!”

杏娘左腳掌掌心處有一塊小小的月牙形的朱紅色胎記,尋女官跟著去找,隻要檢查身份可疑之女子的左腳掌心,便可確認她的身份。

哪怕她再易成絲毫不像她原本樣子的模樣,隻憑那顆胎記,也是能找到她人的。

去歲徐杏找牙行看房子時,通過四處看房子,找到一家合適的人家可暫做落腳點。永平坊有戶朱姓人家,家裡如今隻一位年邁的老夫人。

老夫人花甲之年,夫君早十多年前就去了。而唯一的一個養女,也在十年前,在養女十三四歲時,被養女的親生父母尋來帶走了。

當時徐杏相看的並非這朱老夫人家的房子,而是和老夫人處在一個坊內,但隔了幾排的一棟宅院。

因徐杏當時看房子不是主要目的,所以,每看一處,她都會主動問一問前後鄰居的一些事。領她看房子的小郎君估計是見她身上綾羅綢緞的,看著很有錢,故而哪怕跑再多趟,再累,也非常願意和她多聊幾句。

當時徐杏在得知有這樣一戶人家時,就想過,這正適合她易了容找過來,做暫時的落腳處。

等到太子尋她尋得久了,漸漸失去了耐心,城門守衛也放鬆警惕後,她再出去也不遲。

有句話叫,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在明明有機會可以直接出長安城時卻沒出,想來,誰也不會猜到她竟然會給自己安排一個實實在在的身份,有名有份的在長安住了下來,成了這長安城中最普通的一個老百姓。

朱家的老夫婦一直沒有生養,是在三十多近四十的時候,才在路邊撿到一個女童。當時夫婦二人可高興壞了,直覺是上天對他們的恩賜。

可他們哪裡知道,那女童原是被拐子拐來的,她自己的親生父母也一直在找她。

女童被養到快及笄時,親生父母尋上了門來。老夫人縱再不舍,但想著人家親生父母尋了她那些年,這些年來都沒放棄過,想來會對她很好,所以,也隻好放她走了。

當時老丈已經不在,養女又離開了後,老夫人便一個人過活。因思女過度,原還算硬朗的身子竟一日日熬得枯敗。

老人家十分可憐,隻守著一棟院子,每日淒涼度日。

徐杏從牙行小郎君那兒大概了解到了朱家養女的樣貌,了解到了她臉部的一些獨特的特征。她儘力去給自己臉上上妝,儘量把那些特征都化出來。

然後,再選在晚上尋過去。

老夫人老眼昏花,晚上更是瞧不清人的模樣。且十年過去,少女成了少婦,容顏有所改變,也是在所難免。

所以徐杏尋了過去,主動認了親。

她想的是,老夫人家或許能還留有養女的畫像。若有的話,她次日一早再照著畫像上的人化個妝。隔著十年的差距,加上老夫人如今年邁有些糊塗,想著怎麼著也能蒙混過關。

朱家宅院不大,一棟一進的院落。正屋坐北朝南,東西兩邊各還有幾間屋舍。

徐杏敲門,敲了三四聲後,屋內傳來一老嫗的聲音,問是誰。

徐杏儘量平複自己的心情,聲音不高不低回一句:“阿母,我是小憐。”

裡麵再沒了聲音。

徐杏心中越來越慌,直到她開始疑心自己此計是否行不通時,銅環黑漆的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一位背佝僂著,滿頭華發的老嫗站在了她麵前。

老人家早已滿臉是淚,哽咽著問:“小憐,你回來看阿母了?”

望著跟前的老人家,徐杏心中悲痛之感也油然而生。

老人家思女成疾,而她則從小便渴望能有母親的真正疼愛。如今,她倒和這老人家成了同病相憐之人。

倒不必再演了,她共情道:“是,我回來看您了,我……我很想您。”

“我的兒!”老人家突然把她抱進懷裡去。

徐杏本來還在強忍淚意,但被這樣一位身上有皂角味兒的老人家抱進懷裡時,她還是不爭氣的哭了。

“阿娘,這些年來,我日日夜夜都在思念您。”徐杏這會兒倒不是虛情假意,不過是借著此情此景,也在訴說自己心中的某種感情罷了。

夜深人靜,太子拖著疲憊的身軀又去了那棟小院。

正是月圓之夜,夜空中圓圓一輪皓月當空照,月光灑進院內,便是不點燈不舉火把,也是滿院通亮。

尋了整個上半夜,好幾個時辰,也沒尋到任何蛛絲馬跡。她整個人,就和憑空消失了一樣,就像不曾來過這裡。

他竟尋不到任何有關她的訊息。

城內所有的酒樓、客棧、茶樓……一切可以歇腳的地方,他都讓人一一仔細去查了。

沒有消息。

城外,憑她半日的腳程所能到的地方,也都派人去追、去查了,也都毫無訊息。

她真的是早做足了準備,就是衝著讓他再也找不到去的。

“太子殿下。”突然的,曹安有走到太子麵前,雙手舉著封信送到太子跟前,“這是良娣臨走前留下的信。”

太子原是勾著頭十分疲憊喪氣的坐在廊下石頭階上的,聽到這樣的一句後,他驀地抬起了那雙早已熬得猩紅的雙眼。

那雙眸子,似乎一夜間,變得不再溫和。此時此刻,儘是滄桑疲憊,還有攝人心魄的冷厲和……狠辣。

但視線在慢慢挪至那封信上時,又似乎變得溫柔再溫柔。

隻是如今的這份溫柔,卻是夾雜著萬分苦痛和無奈的。

他緩緩伸出手接過,慌亂的拆開。但就在即將要看到信時,他突然又沒立即去看,像是怕看到什麼再叫他崩潰的字眼一般。

最終思慮良久後,平複了心緒,這才小心翼翼打開那疊好的薄如蟬翼的紙。

入目即是滿紙漂亮的蠅頭小楷。

上麵寫到:

殿下,見信如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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