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怕每天都見他,他也一樣可以戀愛啊。”鄭然然戳穿她。
陸一心嚎到一半閉上了嘴,幽怨的瞪了鄭然然一眼。
“你媽媽說的也沒錯啊,他年紀都那麼大了,戀愛結婚都是很正常的事。”
“上次他在家裡發病的時候,你不是很擔心的麼,還跟我說希望他家裡能有其他人,擔心他一個人會難受。”
“反正你不可能真的嫁給他。”鄭然然攤手,“他也不可能不結婚,這一天遲早都會來的。”
陸一心徹底垮下了肩膀,挪了兩步。
很奇怪的,心有不甘到煩躁。
“我為什麼不可能真的嫁給他?”她問鄭然然。
“他不是我親叔叔,我們之間隻是相差十四歲不是四十歲,我從十二歲開始就喜歡他了,他所有的喜好我都知道,他所有的事情我都清楚。”
“我那麼喜歡他,為什麼就不能真的嫁給他?”
最開始,陸一心隻是呢喃,聲音輕到像是自言自語,可說到最後,聲音就慢慢的大了。
她一直都說,自己長大了,要嫁給他。
她對他小心翼翼,打個電話都要想好八百個理由。
她在她根本不了解什麼是喜歡什麼是嫁人的年紀裡,所有的悸動所有的動心都給了他。
她為什麼不可以嫁給他?
“因為他不喜歡你。”鄭然然看著陸一心,殘忍而直接。
她隻是單方麵的把方永年當成了偶像,一個生活中的、可以天天見麵的偶像。
她隻是對觸手可及的偶像產生了錯覺,因為她所有粉紅色的少女夢想,都和這個偶像有關。
這一天遲早要來的。
她比誰都清楚。
陸一心不說話了。
所有人說的都是對的,從現實的一麵考慮,都是對的。
那是一條大部分人都會選的路,和好好讀書一樣,都是顯而易見的對的路。
她無法反駁的路。
可是,為什麼做對的事,會那麼難受?
為什麼知道孤單的方永年終於有了看對眼的女朋友,她一點都不想祝福。
明明對大多數人來說這是件皆大歡喜的事,可是她心裡卻煩躁到想要逃課。
“然然。”陸一心站在教室門口,“我不行。”
她和鄭然然是好朋友,她們兩個從初中開始就形影不離,甚至一起經曆了父母工作調動導致的轉學。
她們共同成長的路上,遇到過很多困惑,大部分時候都來自於相對來說比較早熟的鄭然然。
看起來乖巧的鄭然然其實有很多困惑,她質疑過讀書到底有沒有用,她父母離婚的時候質疑過當個乖小孩有沒有意義,她很喜歡的班主任辭職的時候,她還質疑過學校升遷製度是否公平。
她那麼多奇奇怪怪的和年齡不符的質疑,都是陸一心陪著度過的。
這一次,困惑的人輪到了陸一心。
“把那玩意兒給我。”鄭然然拿走了陸一心的染唇液。
“……你不是說沒用麼?”陸一心張著嘴傻乎乎的看著鄭然然很快速很熟練的把染唇液在眼睛下麵抹勻,紅紅腫腫的一片。
“看人。”鄭然然昂著頭盯著日光燈,盯出了眼淚後,又塗了一層,“我是全校第一。”
陸一心嘴角抽搐的跟著全校第一的鄭然然,看著她十分自然的和班主任請了假,說自己突發結膜炎,她媽媽在上夜班,所以想讓陸一心陪她去急診。
班主任立刻就同意了,甚至還讓她們打車去醫院。
“隔壁班的那位會氣哭。”雖然陸一心已經很習慣鄭然然用乖巧的表情做各種壞事,但是還是想為那位混世魔王抱不平。
鄭然然才是真正的混世魔王,有她在,隔壁班那位簡直是小兒科。
“我們去看看方永年的相親對象。”鄭然然穿好外套背上書包。
她們兩個,對待青春期的困惑都喜歡用最直接的方法。
她以前有困惑的時候,陸一心就是這樣陪著她,陪著她去看去聽去問。
哪怕不懂,也直接看,直接聽,直接問。
哪怕看了聽了問了問題仍然沒有解決,但是最起碼,她們主動過了。
十八歲的年紀,是個可以橫衝直撞的年紀,不給自己留下遺憾,不讓自己年少的困惑變成成長的陰影。
陸一心緊了緊自己身上的雙肩包。
她就去看一眼,她自己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她就是去看看自己放在心上的方永年,談得來的相親對象到底怎麼樣。
是不是她想象中的溫柔美好的樣子。
看過了以後,她會嘗試學著祝福。
去走那條大部分人都會選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