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臨淵(2 / 2)

殺破狼 priest 9053 字 5個月前

這種陣仗,彆說他帶來的那仨瓜倆棗的玄鷹,就算是江南水師,也不見得能對抗。

這時,一個熟悉的人靠過來,默不作聲地伸出手碰碰他。

除了長庚一般人不這麼做,要扶就扶,不扶就不扶,沒有長庚那麼多步驟。

顧昀覺得長庚在自己跟前好像總有點莫名其妙的緊張,總是要先非常低調地表示一下他的存在,然後除非顧昀伸手讓他扶著,否則他就亦步亦趨地跟著,絕不伸手。

“不可理喻,”顧昀扶住長庚伸過來的胳膊,心裡納悶道,“跟我緊張什麼,天下還有比我再慈祥的爹麼?”

長庚在他手上飛快地寫道:“這裡至少有上百艘大戰船,我不確定是不是海蛟……”

“是,”顧昀回道,“聞出來了,紫流金味。”

長庚:“……”

了然和尚不是說人聞不出紫流金味,隻有狗督察才行嗎?

小義父這種能耐……其實不必有的吧。

顧昀暗歎了口氣,心裡不無怨氣地嘀咕道:“都是你那敗家摳門的大哥,非要把我遠遠地支到西北才放心,這回好,後花園荷花池裡老鱉成精,要興風作浪了!該!”

傍晚,了然和尚又換上他的“夜行衣”跑去找顧昀,顧昀戴著琉璃鏡,雙耳隻能聽見兩尺內的大動靜,一隻眼麵前能透過眼鏡勉強看見屋裡有誰,身邊的“兵”有啞和尚一個,假丫頭一個,小胖子一個,還有一個撒嬌很有一手的兒子。

外麵是荷槍實彈的海蛟戰艦群和數不清的東洋武士與私兵。

但誰也沒緊張,因為顧昀在這,反正他一個人能代表千軍萬馬。

“彆裝蒜,”顧昀對了然說道,“這‘蒿裡’肯定有你們的人,要不然你何至於這麼處心積慮?趕緊供出來,咱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了然無聲地念了一句佛號,摸出他那掉了漆皮的“紫檀”佛珠遞過去,顧昀伸手接的時候忽然忍不住皺了皺鼻子,異常敏感的鼻子敏銳地捕捉到了一股餿味。

顧昀往後一仰,對待和尚從來都不客氣,直言道:“我天,大師,您多長時間沒沐浴過了?這都快起包漿了。”

三個少年立刻同時退到了三步開外。

長庚簡直無力去追憶第一次在宮裡與了然和尚初見時此人地形象了,了然大師當時為了麵聖也是夠誠心的,竟把自己洗得出水小白蓮一樣。

顧昀冷著臉,簡直糟心透了,他耳目不便,和尚是個啞巴,他鼻子極靈,和尚不愛洗澡——果然,天下禿驢就沒有不跟他犯克的。

一百零八顆佛珠,除了隔珠以外,每隔兩顆的佛珠中間是可以擰開的,裡麵是一個鋼印,總共三十六枚印,每一枚都代表了一個臨淵閣的人。

顧昀沉默了一會:“臨淵閣是傾巢出動了嗎?”

了然笑而不語。

長庚皺了皺眉,開口問道:“臨淵閣是什麼?”

他突然開口說話,顧昀猝不及防地沒聽清,直到看見了然和尚衝長庚瑣碎地比劃起來,才猜出他們倆的對話,立刻截口打斷道:“是一幫很能起哄架秧子的烏鴉嘴——行了彆解釋了,怎麼聯係到這些人?

了然:“其他人不清楚,但我知道其中一個人是船隊統領的樂師,隻需要先聯係上她就可以,和尚可以效犬馬之勞。”

顧昀心想:“我們西北正派軍連個會唱歌的蛐蛐都沒有,這幫養私兵的軍中居然還有樂師,天理何在呢?”

長庚道:“千萬要小心,東瀛人對我們有疑慮,我幾次都能感覺到那根麵條男在附近。”

有長庚帶頭,葛胖小也開始說話:“侯爺,咱們的人什麼時候到?”

顧昀沉穩地坐在原地,端著一臉大梁軍神的高深莫測——其實又沒聽見,在努力地猜葛胖小的口型,但沒有手語,光是口型他看不太清楚。

了然忙出麵救場,比劃道:“要耐心等,江南水軍一動,很容易打草驚蛇……”

顧昀通過他,立刻反應過來葛胖的是後援,心說:“我帶來的玄鷹一隻手能數過來,姚鎮那種每天要睡五個時辰的飯桶還不知道管不管用呢,打掃戰場還差不多。”

一邊這樣想著,他一邊再一次打斷了然大師的話,大言不慚道:“這樣規模的水軍不是一天兩天攢起來的,我懷疑是朝中有人密謀造反,收拾這些廢銅爛鐵不是目的,揪出那個人才是最重要的。”

好心救場卻被打斷兩次的了然大師好脾氣地坐在顧昀對麵微笑,像一朵沒洗澡的優缽羅。

曹娘子忽然乾咳一聲,他倒是沒說話,自從他見了顧昀這個披頭散發的打扮,在顧昀麵前就有點說不出話來,陰差陽錯地便宜了那個聾子。

曹娘子小心翼翼地比劃道:“我也可以幫著跑腿。”

顧昀大概知道這孩子一天到晚隻會發花癡,功夫練得十分稀鬆二五眼,一口否決道:“不行,接著裝你的小丫鬟吧。”

曹娘子小心翼翼道:“我會打扮成東瀛人的樣子。”

顧昀一挑眉。

曹娘子忙解釋道:“我會,我連男人都扮過。”

顧昀:“……”

他上身微微前傾,誠懇地問道:“少年,你知道自己本來就是個男的嗎?”

曹娘子的臉“轟”一下就紅了,三魂七魄都在纖繩上來回蕩悠起來,根本顧不上聽他說了些什麼。

顧昀的肩膀突然被人用力往後一扳,長庚這會不怕碰他了,一臉嚴肅地站在他身後,麵沉似水的模樣活像沈易那老學究。

顧昀乾咳一聲,順著他的手往後一靠,莊重道:“那也不行,你又不會說東瀛話。”

曹娘子開口說了句話,在場除了顧昀沒聽見,其他人都十分意外——他說了句很複雜的話,夾雜著幾個不知道什麼意思的東瀛詞,剩下的是舌根生硬的大梁官話,商船上的東瀛人常年在大梁海岸附近跑,都會說官話,隻是腔調古怪,間或夾雜著他們自己的本土話,曹娘子居然學得惟妙惟肖。

曹娘子說完,見所有人都在看他,頓時不能淡定了,低頭捂住了臉。

長庚詫異地問道:“哪裡學的?”

曹娘子嚶嚶嚶的回道:“聽每天給我們送飯的兩個東瀛人說的。”

以長庚對他的了解,後麵就不用問了,肯定是有一個長得不錯。

於是這天入夜的時候,一個纖細的“東瀛少年”神不知鬼不覺地上了小島。

這裡東瀛人實在太多了,天色又晚,沒有人留意到他,他對著排得橫平豎直的海蛟艦隊打了個寒戰,撒丫子跑了起來。

與此同時,一個不速之客找上了顧昀他們。

長庚將門拉開了一條小縫,見翟頌在外麵笑容可掬地說道:“將軍聽聞咱們這商船上有位香先生大駕光臨,特意讓我來請您去赴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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