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緊迫(2 / 2)

殺破狼 priest 9080 字 5個月前

顧昀歎了口氣:“勞煩姑娘奔波,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這麼一提,陳輕絮才想起來長庚那封質問信還在自己桌上擺著,麵有菜色道:“大帥不必,偶爾在雁王殿下麵前提一提我的苦衷就是了。”

沈易:“……”

剛還說自己有理,怎麼這麼一會又“勞煩人家奔波”了?

姓顧的混賬永遠不能把立場從一而終地坐穩!

沈易企圖搜腸刮肚地找各種理由——敵陣中危險?

以陳姑娘敢在重重北大營看守下闖天牢的身手和膽色,這理由多少有點說不出口。

傷兵營需要你?

人家願意留下來幫忙是情分,不願意也是情理當中——傷兵營有自己的軍醫,大多是簡單粗暴的包紮截肢,也是辱沒了陳氏神醫。

陳輕絮也不是什麼健談的人,沈易這一語塞,她就覺得自己話說完了,一拱手轉身準備走。

“陳姑娘!”沈易惶急之下站了起來,險些將麵前的桌案撞翻。

顧昀默默地伸手捂住臉。

沈易滿腹千言萬語在胸口列隊完畢,等著滔滔不絕地一訴衷腸,不料話到嘴邊,最後一道閘口死活打不開,隻好全都堵在嗓子眼,最後乾巴巴地吐出一句半酸不苦的:“陳姑娘是為了雁王嗎?”

顧昀:“……”

這是當自己死了嗎?

沈易話一出口也恨不能大巴掌扇自己一嘴——這實在太不像人話了。

好在陳輕絮不怎麼愛多想,聞言隻是一本正經地回道:“雁王既然持我臨淵木牌,身負重任又位高權重,替他除去烏爾骨我陳家也責無旁貸,再者十八部落的巫毒秘術與中原素無交流,多少奇毒找不到解藥,都少治病救人的法子也沉在故紙堆,我既然有這種機緣,總要儘力一二,哪怕日後能有一點東西流傳下來,也算沒有白費力氣。”

沈易聽得心口拔涼拔涼的,一天到晚就想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自己,跟這位心係萬代的陳姑娘之間,簡直差了從京城到北疆那麼遠。

自家那位早早致仕就知道玩的爹傳下來的家風,與世代隱於世、守護臨淵木牌的陳家之間,差了從大梁到西洋那麼遠。

一路冒著小白煙的玄鷹也飛不過去!

沈易看了看她素白的臉,無話可說了,於是從懷中摸出了一顆小巧的信號彈,遞給陳輕絮:“這是靈樞院最近送來的,不需要明火點燃,拋到空中就行,隻要足夠高,到了空中會自燃,百裡以外都可見,萬一出了什麼事……我……你……”

這語無倫次的德行,把顧昀聽得一陣牙疼。

陳輕絮手裡被塞了一個帶著體溫的小小信號彈,饒是她再不經心,此時也感覺到了什麼,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看了沈易一眼。

沈易不禁看,快挖條縫把自己埋了,匆忙找了個什麼借口跟顧昀告辭,飛也似的跑了。

陳輕絮:“……”

顧昀慢騰騰地站起來,正色對陳輕絮道:“蠻人如有異動,你們不要硬撐,發出信號,咱們這邊立刻有人接應,多注意安全……等到凱旋歸來,叫沈季平唱歌來聽。”

聽到前半句陳輕絮還跟著點頭,後麵越聽越不對勁:“唱什麼歌?”

死沒正經的顧帥笑眯眯地說道:“越人歌。”

當天夜裡,陳輕絮就和曹春花越過心不在焉的北蠻防線,悄然進入十八部落核心大都。

說是“大都”,其實隻是個熱鬨一點的部落聚居地,除了偶爾來往的殺氣騰騰的蠻族武士,路邊的平民大多衣衫襤褸。

餓死的小孩無人收撿地橫陳在路邊,被野狗垂涎,麵容呆滯的女人在旁邊逡巡片刻,認了命,也就行屍走肉似的起身離開了。

華美的貴族帳篷中間逡巡著森嚴的重甲巫師,蒼鷹同鷹甲一起在上空盤旋,到處彌漫著腐屍的味道、血的味道……中間夾雜著一點紫流金不易察覺的清香。

中央狼王旗下,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捧著一碗湯藥走進了狼王居處,兩側的侍衛恭恭敬敬地齊聲招呼道:“大總管。“

大總管眼皮也沒抬地“嗯”了一聲,端著藥走進了狼王帳。

一個憔悴的青年迎了出來,接過藥碗:“我來吧。”

大總管覷著他的神色問道:“世子,我王今天怎麼樣?”

“老樣子。”世子搖搖頭,同他一並入內。

隻見那厚厚的氈子向兩邊分開,透露出一把天光,天光下擺著一把帶金匣子的輪椅,上麵坐著個高大的“骨頭架子”,聽見動靜,那骨頭架子緩緩地調轉輪椅麵向來人,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他的眼睛還沒有渾濁,亮得驚人,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凝聚在了這雙凶狠的眼睛裡。

正是加萊熒惑本人。

年前的時候,狼王加萊熒惑生了一場大病,突然中風昏迷,醒來以後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一度臥床不起。十八部落聯盟的幾個部落首領以為他完蛋了,聯手發動政變,軟禁了狼王世子,推懦弱的二王子上位,又忙著討好大梁派人去和談。

可誰知連貼身侍衛長都“叛變”的狼王居然還能翻身,先暗中令侍衛長混進和談使團中引起大梁北疆邊境之變,誰也不知道他手裡竟還有一批洋人當年送來的前鋒重甲當底牌,利用幾個部落首領焦頭爛額地應付大梁時暗中籌措,一舉將叛黨拿下,血洗了聯盟狼王旗,隨即悍然聚集十萬斤紫流金反撲大梁。

大總管低下頭不敢和他對視,畢恭畢敬地聽著加萊熒惑和世子說話——這個男人太可怕了,每根毛發都透著血腥味。

突然,加萊將手中藥碗劈頭蓋臉地往世子身上砸去:“廢物!”

大總管一哆嗦。

世子小心翼翼道:“父親,物資實在不夠了,今年各部落裡的老人和孩子餓死過半,到處都是來不及收拾的屍體……”

加萊吼道:“沒用的東西,紫流金不足就再去挖,物資不夠就去中原搶!再不夠讓那些屍位素餐的貴族們捐!”

他舌頭還有些不利索,吼出來的話帶著一股生硬的含糊,世子紅著眼眶道:“父親,我們越不過中原邊境的玄鐵營,貴族們已經捐不出什麼了,他們……”

他的話再次被加萊熒惑的怒罵打斷,西洋水軍在南邊同大梁開戰的消息已經傳過來了,然而消息畢竟有阻隔,水軍一宿偷襲未成,戰敗退去的事則還在路上,加萊熒惑堅信南北合圍後,一日千裡隻是時間問題。

他確實依舊凶狠,可是恐怕凶狠得已經有點瘋了。

大總管圍觀了一通狼王對世子的連打帶罵,也連坐地挨了一杯子蓋,額頭砸青了一塊,這才默默退出去,徑直走回自己的帳子——族中幾個大貴族和中原來的貴客在那等著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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