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狂奔(2 / 2)

殺破狼 priest 7216 字 5個月前

“鐵軌在建著呢,這一段隻是試跑用的,不長。”張奉函激動地鼻尖都在冒汗,“葛晨!葛晨人呢?”

馬頭後麵的窗戶裡冒出一張小圓臉來:“哎,師父!侯爺!”

張奉函:“給大帥看看咱們的車跑起來是什麼樣的!”

葛晨抻著脖子嚎叫了一聲:“好嘞!”

說完他縮回到車頭中,一個猴一樣的年輕靈樞拿著兩個旗子在前麵比劃了一下,這架蒸汽鐵軌車便緩緩地啟動了,一股隻有顧昀能聞得到的紫流金清香從車頂的蒸汽中飄出來,隨後一聲長鳴,身後一串尾巴絲毫沒有影響車頭的行動力,穩穩當當地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最後消失在了顧昀的視線裡。

周圍一幫瘋瘋癲癲的靈樞們又開始嘰喳亂叫起來,張奉函隻能扯著嗓子維持秩序:“規矩呢?規矩呢!安定侯爺麵前,也給我長點臉行嗎?”

沒人聽他的。

張奉函隻好訕訕地轉向顧昀:“大帥見笑了,他們這兩天一直這樣,車跑一次叫喚一次,誰來都不管用——唉,不瞞您說,這玩意本是杜公循著海外的關係,高價買來的圖紙,隻是那群洋人不管攙沒攙和進犯我朝,都奸詐得很,藏了好幾手,從運河沿線收地開始,一直到現在了,廢了無數精鐵玄鐵,要不是雁王殿下暗中幫忙周旋,這個項目早就被上麵廢了……這幫孩子太不容易,您就彆挑他們到處散德行的理啦。”

顧昀背著手站在原地,仍不依不饒地看著那鐵軌蒸汽車消失的方向,他其實也很想跟旁邊的靈樞們一起吱哇亂叫一通,怕嚇著彆人,隻好強行板出個穩重的殼來,心卻已經跟著紫流金催動的長車跑遠了。

一條動脈似的鋼軌沿運河沿岸鋪陳而下,兩江再不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

顧昀不由自主地想起長庚曾經對他說過的願景“讓地上跑的火機都回到田間地頭,天上飛的長鳶中坐滿了拖家帶口回老家探親的尋常旅人……”

顧昀轉頭對張奉函真心誠意地笑道:“幸虧我這麼多年一直沒撂挑子,否則去哪第一時間見著這種神物?”

奉函公全然沒能領會精神:“哈哈哈,大帥玩笑了。”

顧昀不知道百年之後青史上會給他留一個什麼名,反正兩次西域平叛的時候他在,京城即將城破地時候他在,北疆歸降的時候他在,第一輛蒸汽鐵軌車轟鳴著絕塵而去的時候他也在——這麼一想,他來路上心裡的困惑居然迎刃而解,從中間找出了一點“哪兒都有我”的趣味來。

五月初,顧昀動身南下,打聽雁王走的是沿線官道陸路,乾脆舍棄鷹,也帶著一隊輕騎順著官道騎馬而至,果然在出京沒多遠的直隸境內,蓄謀已久地“偶遇”了雁王的車駕。

長庚不是故意要耽擱行程,他“磨刀不誤砍柴工”,這一路上將需要見的人挨個見了個遍,準備一抵京,立刻不留餘地地掀起一場風暴。

這是一段機關算儘的路,他本沒期待能碰上來無影去無蹤的顧昀,乍一聽手下來報,幾乎從車裡彈了出來。

人前裝模作樣地將禮數做了個周全,一到了暫時歇腳的驛站客棧中關門屏退左右,長庚就恨不能黏在顧昀身上,上下摸了個遍:“你怎麼會騎馬走官道?不嫌累嗎?在北疆可受過傷?手腕給我……這一陣子身體飲食怎麼樣?陳輕絮說過什麼嗎?”

顧昀靠在一邊,聽他把平時寫信囉嗦的話又口頭問了一遍,也不著急,笑眯眯地問道:“這是讓我先稟報哪一個?”

長庚失笑了一會,也發現自己激動得過了頭:“這麼遠的路,怎麼不用鷹?”

顧昀:“前麵駐軍驛站中就換。”

長庚愣了愣,忽然意識到顧昀的言外之意,愕然抬頭:“你是為了……”

“可不麼?在半路等候已久,專門為了打劫雁王殿下。”顧昀伸手撐在他身體兩側,下巴墊在長庚的肩上,懶洋洋地說道,“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長庚喉嚨微微動了一下,莫名想起他那張千裡寄來的手掌:“劫財還是劫/色?財有一座王府一座彆院,有專門賣稀奇物件的鋪子,還有……”

顧昀故作驚詫道:“這麼有錢?我才頭一次攔路打劫就碰到這種肥羊,命真是好……那我要劫/色!”

長庚笑起來,猝不及防地一把將他拉下來,趴在顧昀耳邊道:“義父,蒸汽車想必你也見了,答應我的事呢?”

顧昀當機立斷反悔:“你看我這張嘴瓢的,剛才說錯了,重新來一次——小夥,你還是掏錢吧。”

長庚對著他耳朵“委委屈屈”地撒嬌道:“沒現錢,現錢都被我男人拿去花天酒地了,賣身抵不行嗎?”

他在兩江大營裡待了幾個月,口音都快被人帶過去了,不知從哪帶來了一股水氣撲鼻的軟語腔,“我男人”三個字拖得長長的灌進顧昀耳朵裡,聽得他後背一陣發麻,對這種“心肝”一點辦法也沒有,隻好要什麼給什麼。

可惜隻有匆匆忙忙一宿的溫存,隔日便要各自整理行裝擦肩而過,一個北上一個南下,像換班一樣。

雁王正式回朝,重掌軍機處。

方欽則默不作聲地準備了兩份折子,倘若雁王處置烽火票之事不力,他就參雁王禍國殃民,當年鼠目寸光推動烽火票,以至於造成如今亂局,再借題發揮一下,或許可以廢除雁王的數次吏治改革,把這烏煙瘴氣什麼人都有的朝廷恢複原狀。

倘若那些不買戶部賬的巨賈們在雁王出麵之後竟然從了,成功將烽火票這事揭過去了,那麼也大有文章可做——雁王不是一向以不黨不群、剛正不阿標榜自己麼,方欽知道他跟杜萬全他們那夥人早有密謀,隻是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這回正好都揪出來說道說道——堂堂親王,千方百計地將國家財政大權轉移到這群野心勃勃……甚至數次出海、和西洋人也有聯係的商人手裡,安的是什麼心?

方欽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絕不打算讓雁王翻身——大朝會上與雁王擦肩而過互相點頭致意的時候,方欽感覺得出來,雁王也不打算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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