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院裡。
崔逸鋪平了畫,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崔曄在他對麵坐下,“七弟,你不該要這幅畫的。”
崔逸道:“大哥,這是我第一次入畫。雖說三表妹畫的寫意,但我瞧著很像。”
他用手指在畫上點了點,“大哥看看這條線,跟大哥的側臉輪廓幾乎一模一樣。”
崔曄笑了笑,這幅畫他也想要,但又不得不多顧忌一些——他真怕小姑姑一時想不開,拿這幅畫大做文章,那將會害慘他們兄弟的。
不可否認,他對簡淡有些好感。
如果沒有沈餘之,他或許會試上一試,哪怕被簡老太爺拒絕,最起碼無憾無悔。
隻可惜,人生其實沒有如果。
聽說隻要沈餘之住在睿王府,就一定會在卯初出現在花園的高台之上。
想當年,他也曾這樣喜歡過未過門的妻子。沈餘之的心思,任何一個過來人都能看懂。
崔逸還在看畫,感慨道:“二表妹和三表妹不愧是雙胞胎,才華也是一樣的。”
崔曄笑了笑,“還是有差彆的,二表妹過分追求技法,在靈動和意境上稍弱一些,三表妹有天賦,在技法上又有所欠缺。”
他把畫拉過來,重新審視,笑道:“有些人天然就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三表妹便是如此。”
“的確。”崔逸點頭,“得到大哥的誇獎可不容易,我明兒拿去裱了,掛到牆上去。”
……
第二天一早,崔逸到書房取畫,準備出門。
然而,畫卻不見了,隻看到書案前有一地碎紙。
崔逸大怒:“誰乾的?是誰乾的?”
兩個小廝並兩個粗使婆子驚慌失措地跑進書房。
崔逸指著紙屑問道:“說,是誰撕的?”
四個下人麵麵相覷,又齊齊搖頭。
“難道進賊了?”崔逸冷靜了一些,他也覺得這幾個下人不敢,“黃媽媽呢?”
一個粗使婆子說道:“黃媽媽昨兒晚上回家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崔曄聽到動靜趕過來,拾起一片碎畫,沉默良久,說道:“不是他們做的。七弟,這件事就算了吧。”他給崔逸使了個眼色。
崔逸有些明白了,搖頭苦笑道:“他可真是有病,而且病得還不
輕呢。”
崔曄點點頭,“算啦,那張畫我記住了。等閒了,大哥臨摹一張就是。”
……
黃媽媽在簡雅處。
簡雅還未起床,懶洋洋地賴在床榻上。
她這些日子禁足,起得晚,睡得早,人整整胖了一圈,身體狀況也好了不少。
“黃媽媽來了,有事嗎?”簡雅問道。
黃媽媽道:“二姑娘,七表少爺拿了三姑娘畫的畫,說今兒個要裝裱一番,掛在書房裡。”
“七表哥啊,那有什麼用。”簡雅不感興趣。
黃媽媽故作高深地笑了笑,“二姑娘誒,畫就放在書房裡,誰知道是大表少爺還是七表少爺的呀。”
簡雅坐了起來,“有道理。你說說,還聽見什麼了?”
“其他的,也就沒……什麼了。”黃媽媽答得有些遲疑。
“還不快說!”簡雅道。
黃媽媽有些惶恐,說道:“二姑娘,真沒什麼了,兩位表少爺說,二姑娘和三姑娘畫的畫都好。”
簡雅冷笑,“他們是說三姑娘比我畫的好吧,不然他們怎麼就沒想著要我的畫,裱我的畫呢?”
黃媽媽沒吭聲,心道,這可不是我故意挑撥,是你上趕著讓我挑撥。
“姑娘洗漱吧,太太已經去鬆香院了。”梁媽媽打了個岔,都是千年的狐狸,誰不明白誰,她可不想讓二姑娘成了黃媽媽的槍。
簡雅想起出門的事,知道不能再耽擱了,穿著繡鞋下了地。
“你回去吧,多盯著些,有什麼事一定及時告訴我。梁媽媽,取二兩銀子,讓黃媽媽給孫子買些好吃的。”
簡淡從鬆香院請安回來時,白瓷已經從外麵回來了。
“姑娘,我哥都安排好了,保管出不了岔子。”白瓷放下燒雞,樂顛顛地湊到簡淡耳邊說道,“我哥說啦,姑娘這主意好,一環扣一環,任誰都查不來是咱做的手腳。”
“哈哈,早該給她們一些教訓啦。”
簡淡搖搖頭,哪會有那麼容易。
崔氏再怎麼討厭也是她的親生母親,一旦為外人知道,便是祖父也不會原諒她的。
她可以不在意彆人,卻不能不在意自己。
大約辰正,梨香院的粗使婆子過來通知簡淡,可以出發了。
跟她之前設想的一樣,崔氏乘坐一輛車,簡
淡單獨坐另一輛車。
藍釉給簡淡倒了杯冰鎮過的白開水,說道:“姑娘,聽說二姑娘也來了。”
簡淡喝了口水,道:“猜到了,母親乃大家閨秀,沒想到也有這麼叛逆的時候。”
藍釉笑了笑,“老太爺經常不回家,這種事,隻要瞞住老夫人就行了,其他人都不會多嘴的。”
簡淡點點頭,確實,這種事無傷大雅,大家互相包庇便是,沒必要斷了自己的好處。
二伏天,天地間像個大蒸籠,吸進肺的空氣恨不得比呼出來的還熱。
蟬在馬路邊的樹上瘋狂鳴叫著,鬨得人心煩躁不安。
簡淡呼嗒呼嗒地扇著折扇,說道:“睿王妃的生日可真不是時候。天氣太熱,一來不愛動,二來不愛吃,壽辰辦起來也沒意思。”
藍釉說道:“姑娘有所不知,睿王妃命好。就婢子所知,王妃往年辦壽宴那天,老天爺都下雨了,姑娘你說神奇不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