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番外之最後的最後(1 / 2)

東宮正殿的紅燭燃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簡淡醒來時,感覺自己像被拆開重組了一遍——無一處不酸,無一處不疼。

外麵已經有悉悉索索的動靜了。

“都這個時辰了,怎麼還不起來,要不要去叫?”有人壓著嗓子問道。

“不用吧,太子妃向來自律,肯定醒了。”

這是白瓷的聲音,到底是自己的小丫頭呀。

簡淡彎彎唇角,心裡熨帖極了。

她抓住沈餘之的胳膊,想把它從自己的腰腹上挪走。

“淡淡。”沈餘之哼唧一聲,重新把胳膊搭上來,異樣的身體也隨之貼了過來。

簡淡紅了臉,“宮女們已經在外麵等著了,留白,咱們還是趕緊起來吧。”

沈餘之豬一樣的拱了拱,道:“我不。”

“彆胡鬨了。”簡淡掙紮著坐了起來。

沈餘之伸出胳膊,把她重新拉下來,說道:“怎麼會是胡鬨呢,你瞅瞅,我這個樣子也起不來不是?”

簡淡瞄了一眼,確實挺尷尬的。

她雖然活過兩世,但在有些事情上還是新手,不由傻呼呼地問了句:“那怎麼辦?”

沈餘之笑嘻嘻地說道:“昨晚上怎麼辦的,現在還怎麼辦。”

他親了上來……

於是,小夫妻雙雙晚起。

拜見睿明帝時,已然卯時末了。

兩人行了跪拜禮。

起身後,睿明帝狠狠瞪了一眼沈餘之。

沈餘之氣定神閒,說道:“兒臣最近身子骨不大好,貪睡,就起來晚了。”

簡淡小臉羞得通紅,趕緊低下頭。

睿明帝用食指點點沈餘之,之後又看看簡淡,喉結艱難地移動了一下,顯然是把滾到嘴邊的諷刺勉強咽了回去。

沈餘之見簡淡不大自在,牽起她的手,安撫地捏了捏。

簡淡輕輕甩了一下,但沒甩掉。

睿明帝把兩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咳嗽一聲,說道:“行了,走吧。”

太上皇還活著,太子大婚理應到寧壽宮去拜上一拜。

寧壽宮是泰平帝在位時專門為他自己修造的一個小花園,花費了大量財力,極為奢華。

睿明帝雖被他百般設計,卻依然把他安置於此。

太上皇在此頤養,任誰都說不出一個“不”字

來。

經過幾個月的仔細治療和調養,太上皇的病情明顯好轉,儘管站不起來,但能擠出幾個字,正確地表達喜怒哀樂了。

能表達,就是萬幸。

沈餘之大婚,東宮剛剛裝修過,每一處都獨具匠心,整體風格溫馨大氣寧靜,讓簡淡歎為觀止。

她覺得東宮已經非常不錯了,可一到寧壽宮,她就知道東宮其實可以稱得上儉樸。

寧壽宮裡到處都是金絲楠木打造的家具,沉香木隔斷上的貼花由白玉、瑪瑙等珍貴材料組成。條案、八仙桌上有玳瑁,圖案隨光線的變化而變化著,層次多變,精致華美,卻不會讓人覺得過於浮躁。

簡淡一路欣賞,默默跟著睿明帝父子進了太上皇的臥房。

太上皇半坐著,兩隻手努力地捧著一隻茶杯,一飲而儘後,又親自放到身旁的一隻炕幾上。

他如今老的厲害,滿頭銀發,額頭和臉頰上長了幾塊淡淡的老人斑,身子略略向一側傾斜,嘴巴有些歪,但精神還算不錯。

簡淡甚至在他眼裡看到了一絲笑意。

睿明帝行了跪拜大禮,“父皇,兒子來看你老人家了。”

“起,來吧。”太上皇說道。

睿明帝站起身,在何老太監搬來的繡墩上坐了。

按規矩,簡淡當然得跪,然而她剛剛屈膝就被沈餘之拉了起來。

他說:“太上皇先殺孫子再殺兒子,絕不是那等在意虛禮之人,我們站著就好。”

啊?

簡淡驚詫地看向沈餘之——人皇上都跪了,你這樣不好吧。

沈餘之隨意地抱了抱拳,“太上皇,我成親了,今兒來就是想告訴你一聲。”

太上皇好脾氣地笑笑,目光中又多了兩分慈愛和自豪,說道:“好,好。”

太上皇都沒脾氣的嗎?

簡淡驚悚了。

睿明帝朝何公公擺了擺手。

何公公便帶著兩個小太監退出去了。

睿明帝說道:“父皇,兒子此來有三個目的,一是讓您的孫媳婦見一見您。雖說你老不喜歡她,但兒子始終覺得這個兒媳婦不錯;二是兒子想告訴你老,雖然你老認為我們父子不配坐這個江山,但兒子不但坐了而且自覺做得不錯,沒辦法,誰讓兒子養了一個能乾的好兒子呢……”

太上皇忽然

激動起來,掙紮著坐直身子,朝沈餘之豎起了大拇指,“你……很好!祖父……高興!”

他聲音很大,情緒激動,顯然對時局早有了解。

這幾年,沈餘之使用鐵血手腕整頓吏治,吏治初見成效後,開始勘驗各類土地,推行新稅法,並派能人治理南方水患。

如今不但吏治清明,還加強了朝廷對地方的控製,今年的受災麵積已經大大減小。

而這些,一直都是泰平帝的心頭大患。

他極力想保齊王上位,甚至不惜殺掉孫子殺兒子,為的就是這些。

如今願望一一實現,他除了高興還是高興。

作為一個帝王,太上皇要的從來都是江山穩固。

隻要江山穩固,隻要社稷清明,隻要那把椅子上坐著的依然是他的子孫後代,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他的高興是發自內心的!

簡淡先是不解,但換位思考一下也就明白了,而且還些許釋然。

太上皇首先是皇上,其次才是父親和祖父。

他殺沈餘之父子是為了江山社稷,他誇讚沈餘之父子也是為了江山社稷。

那麼,當了皇帝就真的沒有兒女私情了嗎,沈餘之將來會不會也是如此?

她驚疑不定地看看沈餘之。

沈餘之拍拍她的肩膀,說道:“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家庭不和睦,天下大概也難以和睦吧。太上皇,我父皇沒有繼承你老人家的精明睿智,但他一向知道他該疼愛哪個兒子,知道哪個兒子最能乾,在這一點上,你不如他。”

太上皇笑了,依舊好脾氣地說道:“你,說得,很對。”

父子倆是來耀武揚威的,卻成了自我表彰大會。

兩人不免有些尷尬,竟然不知說什麼好了。

太上皇問了個問題,“第三呢?”

“哦……對,第三第三。”睿明帝想起來了,他還有第三個目的,“兒子想問父皇一個問題。”

太上皇點點頭。

睿明帝道:“父皇考慮過用讓留白得癆病的方式除掉留白嗎?”

這個問題好。

簡淡也想知道前世的沈餘之到底是怎樣感染了癆病。

太上皇吃了一驚,右手笨拙地擺了表,“從,沒有。”

睿明帝捋了捋短短的髭須,緩緩頷首,與沈餘之對視一眼

沈餘之道:“既然太上皇說沒考慮過,那就一定沒考慮過。”

五年前的父皇和他,正處於低調自保階段,沒有奪嫡的野心,太上皇喜歡他,確實沒有殺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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