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昀正臨摹一副字帖。
聽見了殿門的動靜,並未抬頭,而是直接問道:“人送回去了?”
朱公公“諾”了聲。
狼毫如刀,謝昀‘筆’起刀落,在上等澄心紙上落下幾字行草,筆走龍蛇,力透紙背。
朱公公偷偷瞧了眼,赫然是皇後之名諱——雁回!
“消息傳出去了嗎?”謝昀扔下筆,筆尖的墨在紙上凝出黑黑的墨點。
朱公公挺直了背脊,正色答道:“皇後娘娘承寵的消息已經遞了出去,那邊傳來答複,張相已經慌了。”
“好。”謝昀端起茶盞,輕啜一口,餘光瞥見欲言又止的朱公公。
茶水潤過雙唇,謝昀拿開茶盞,瞧他:“說!”
朱公公當下便裝模作樣地跪下,頭埋地低低的:“老奴不敢。”
“朕允你放肆!”
朱公公這才顫著音道:“聖上恕罪,老奴愚鈍,有一點不甚明白。”
謝昀挑眉看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朱公公垂眸道:“聖上怎敢保證,皇後娘娘在采選時一定會刷去張相特意送進來的人?”
張相存著什麼心思,謝昀看得清清楚楚。這些年,他寵著蘭貴妃,將蘭貴妃母家的地位抬到了最高處,隻為今日讓其摔得更狠罷了。大梁建國以來,各簪纓世家為穩固地位乾的勾搭他都看在眼裡,曆史中又有多少世家權力大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甚至不甘居於人下而心起妄念,這股不正之風早就該肅清了。
而張家,將是謝昀刀下第一滴血。
謝昀一笑,道:“因為皇後傾慕朕。”
朱公公不解。
謝昀心情大好,難得解釋:“她既傾慕朕,又怎會再放任如蘭貴妃這般美豔的女子入宮,與自己爭寵給自己找不痛快?”
朱公公憶起不爭不搶的雁回,他不敢駁謝昀,隻問:“皇後娘娘若知聖上隻是……隻是……”
他好一陣磕巴,始終無法將‘利用’二字說出口,索性掩去了下麵的話,換了種方式道:“聖上仗著娘娘愛意……”
高處,謝昀一擰眉。
朱公公見好就收,立即噤聲不語。
本以為又是一番雷霆之怒,哪知頭頂傳來謝昀的輕笑:“終於聽見你這狗奴才嘴裡有句像樣的話,朕,就是仗著她的愛慕無所忌憚。”
謝昀莫名覺得這話動聽。
所以在蘭貴妃自戕當日,便宣其侍寢。
雁回背後是世代忠烈的雁家,更能讓張相惶惶不安,最重要的,有雁回心意如此,無論如何,雁家始終向著他。
想到這裡,謝昀信心滿滿道:“不信你看著,看皇後會不會像朕預言的這般做。”
朱公公恭維:“聖上英明。”
謝昀擺了擺手:“去尋個修複畫像的工匠,將皇後那副畫修複如初。”
朱公公答:“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