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2 / 2)

國舅爺心頓時揪緊了,即刻睜眼望去。

那河邊哪還有雁回的影子,明月高懸,微風幾許,岸邊隻剩一雙鞋襪,而河麵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瀾。

星河聲音都失了:“娘娘不會真……”

“再等等。”國舅道。

若雁回隻是來河邊洗澡,他誤會了便不好了。

可等了又等,等到河麵的波瀾眼見著就要止了,國舅爺再也坐不住,暗罵了一聲便從石塊後衝出,腳尖輕點,幾個躍身飛至河邊,掀起的氣浪吹得他衣袍獵獵作響。

國舅正要一頭紮進河水中。

在水底漸漸理清情緒的雁回猛然破水而出,場麵瞬間凝固。

當冰涼的河水漫過頭頂時,雁回滿腦子想的都是國舅爺,她從沒這般開懷過,或許在深宮練就的喜怒無色,但心底滿溢的欣喜根本無法忽略。

太好了。

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

他沒有戰死在沙場之上,天知道她得知父親與他殞身的消息時她是如何度過的。那日天都塌了下來,母親親來東宮,告訴她,雁家如今隻能靠她了。

父親戰死,她不能哭。

越鶴一戰兵敗,國舅投敵,已然觸怒先帝。她是雁家女,先帝會顧念忠心耿耿的父親多加照拂她。倘若她若在宮中日夜哭泣,難保先帝不會厭煩。帝王最是無情,曆史上多少開朝功臣之後遭到帝王疑心。便是有開國之功這般大的功勳都難以善終,何況她,何況雁家。

國舅投敵,她不信又如何。蓋棺定論,真相是什麼已然不重要了。

那段時日,謝昀還曾質問她,為何一身冷血。

她怎麼答的已經不記得了,隻知曉那以後便很難見到謝昀。

思及此,雁回又想到太後病中所言,先帝想殺了謝昀究竟是真還是假。若為真,先帝為何早早的便為她和謝昀指婚,她與謝昀有婚約時,父親尚在,謝昀背後雁家的支持是先帝親自給的。

可若是假的,這些年來謝昀變了許多。以往那個沉默寡言,處事老成的謝昀宛若換了個人,若非經曆過巨大磋磨,一個人又怎麼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雁回想不通,當最後一口氣快要散儘,她才破水而出,渾身儘濕,墨一般的發絲有幾簇打著卷兒貼在她麵上,本就倩麗的麵容沾了水花,以實力演繹何為出水芙蓉。

然後,雁回怔住。

國舅也怔住。

二人視線在空中以摧枯拉朽之勢撞出火花。

“沈辭。”雁回沒忍住道:“為何你總是忘記圓你撒過的謊言。”

國舅:“……”

他沒戴笑臉殼子!但聽雁回的意思,好似從開始就已經識破了他。

皇後娘娘這話說的太對了,星河在一旁忍不住點頭。國舅這撒謊的功力實在是……一言難儘。

頻頻撒謊,頻頻自己拆自己的台,頻頻自己打自己的臉。

當時星河不懂,後來星河每每回憶國舅做過的糗事,才驚訝想起一詞,關心則亂。

“我……”國舅一頓。

雁回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心中情愫百轉千回,但都被‘倫理’‘道德’‘禮儀’等詞彙壓製住。

雁回沉聲問道:“你是人是鬼。”

她本意是諷自己,可那人聽了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國舅苦笑。

數了數,你是人是鬼,僅僅五個字,卻字字誅心。

“你個小沒良心的丫頭。”國舅往後退了一步,與雁回隔出一條名為‘戒律清規’的線來。

“幾年不見,越發沒大沒小了。”國舅佯裝無所謂,仿若依舊是以前那個沒心沒肺隻知享天樂的恣意少年郎,可到底飽經滄桑,眉梢也有歲月留下的痕跡,國舅爺眉頭一緊:“舅舅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便是謝昀那狗崽子也不敢直呼我的大名。”

國舅爺一向如此,他不興什麼尊卑,太後是他親姐,皇帝就是他外甥,皇後也還是他的外甥媳婦。

一家人,不談地位,隻論感情。

“是。”雁回聽了國舅爺一番大逆不道的話,一時生出恍若隔世之感,她笑了,道:“舅舅也莫忘了,從前至如今,也隻有我一人沒大沒小直喚你姓名。”

國舅摸了摸鼻子,道:“水中冷,趕緊起來,動不動尋死覓活的……”

雁回知他誤會了什麼,解釋:“我是高興。”

國舅不信,但他沒說什麼。謝昀召了女子入帳,用星河的腦子想便知雁回在說混話。

驚絮折返,無人替雁回守著。雁回擔心中途來人,她便直接穿著衣裳走入河中。

她起身,動作很輕,並沒有掀起太大的動靜。隻是衣裳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她身形。

國舅爺自覺偏頭,但忽的愣住,偏頭時他目光還是觸及到了雁回白皙手臂。

那裡,一點守宮砂,明豔生輝。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支持鞠躬。

我碼字時,碼到後麵舅舅和女鵝對手戲時,耳機裡剛好放到《女兒國》

大家闊以邊聽邊看,有點帶感。

--

還有一更,坐等誇獎。你是天才,:,網址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