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 / 2)

國舅爺就是熬藥途中去外邊透了透風, 便是這麼一個短暫的光景,廚房竟燒了起來。所幸國舅爺嗅覺靈敏,當一簇燎原的火星冒出來時, 他便提著星河的衣襟往廚房飛奔而去了。

火勢不大, 兩盆涼水頃刻就澆熄了。

星河想說什麼,被國舅爺一個眼神製止,國舅爺可以指點旁人, 但旁人不能對他指指點點,他便是身體力行地將‘寬以待己嚴以待人’演繹得淋漓儘致。

廚房中還彌漫著焦味,白煙之中,國舅爺眼眸微眯,一個翻身從灶台左側扯出一個人影來。

是一個始齔男孩兒, 麵上與這廚房一般, 十分狼藉,看不清本來麵容。

被國舅爺扯著後領時還掙紮著, 可短手短腿硬是挨不著國舅一分。

國舅輕輕攘了下男孩,星河順勢攥住。那廂國舅爺睨著他,問:“好你個小破兒孩子,這火,你燃的吧。”

那男孩依舊在星河手底掙紮著:“你……放開我……放開!”

國舅爺上前半步, 伸手抹了抹男孩兒臉頰上的汙漬, 恐嚇道:“你怎麼溜進來的,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男孩倔強道:“我當然知道!”

國舅爺眉頭輕輕蹙了下, 上下打量著男孩, 問:“小小年紀有什麼想不開。”說完,揪住男孩的衣襟沉聲問:“誰派你來的?”

“我自己來的。”

“嘖。”

國舅爺不滿意地收緊手中的力,嘖嘖道:“油鹽不進的小破孩, 你可知道我是誰?”

他準備拿出自己的名號嚇死這瘟孩子,當初國舅爺出征之後戴了牛鬼蛇神麵具,那大梁每家每戶誆孩子哭鬨便是——若再哭,沈將軍就會來屋裡將你抓走吃掉。

哪知,男孩點頭道:“我知道,你不就是沈辭沈大將軍嗎?”

國舅爺倒沒想到自己知名度如此響亮,連始齔男童都知曉。他更好奇了,手指在男孩臉上輕輕掐了下:“你不怕我將你扒皮抽骨吃掉?”

男孩道:“我來此,便做好了命喪你手的準備。”

國舅爺好笑,但到底火燒大梁軍營,不能因對方是孩童就掉以輕心,他正要說什麼。

男孩先一步自報家門道:“家父乃驃騎北大營校尉段善!”

國舅爺笑容頓時凝固在麵上,就連星河都收緊了拽著男孩衣襟的手。

驃騎營如今的統帥乃當今皇後娘娘兄長,雁來大將軍。隻不過,這驃騎營便是一個完整的營,沒有其他劃分。而那以方位之分的東西南北營是國舅爺為統帥時期的區分。

驃騎北大營校尉段善正是當年被張炬於大理寺卿提審的國舅爺親信,也是他親口認了國舅爺投敵之罪,不僅如此,罪狀之中還提及國舅爺早就與蠻夷勾結,通敵叛國的書信也由他親口指認,在將軍府中尋到。

男孩自報家門後才開始有些後怕,他被星河拽著,有些呼吸不暢,但他仍梗著脖子道:“我知沈將軍定是恨極我們,但家父當時也有難處。家父已不在人世,亦不敢求沈大將軍原諒。”

段善是在獄中不堪刑罰咬舌自儘的,他有家有軟肋,這難處,國舅爺也懂。

那男孩說罷從懷裡摸了摸,掏出一把小匕首,光看這刀鞘便知其做工精良,刀鞘上鑲有珠玉又刻著一個‘沈’字。

這匕首是段善親鑄,當年國舅爺曾救過段善一命,段善無以為報便想將自己的姑娘嫁給國舅爺作妾,國舅爺婉拒後,段善便鑄了這匕首欲作報答送給國舅爺。

隻可惜匕首還未送出去,變故卻來的洶湧。

國舅爺笑意不明,接過男孩遞來的匕首,拉出劍鞘看著泛著寒光的劍刃,是好刀!

男孩又道:“家父身故後,幸得太子垂憐,我與家姐才能僥幸活命。至此後家姐便帶著我來到了這酈城,隱姓埋名。”

國舅爺見男孩說話老成,也嚴肅了幾分:“所以這與你放火燒軍營又有何關係,你可知火燒軍營是什麼懲戒?”

男孩說知曉:“我隻想引起聖上注意。”

國舅爺道:“你姐姐是不是沒照顧好你?”

男孩茫然地看著國舅爺。

半響,國舅爺伸手在男孩腦子上點了點。

星河:“……”

男孩:“……”

國舅爺讓星河將男孩捆了個五花大綁,然後才去看他給雁回熬的湯藥,所幸藥蠱雖炸裂開來,還有幾瓦殘片,其中最大最完整的殘片裡還剩有餘藥,他想去將藥倒出,被滾燙的瓷片燙了下,這才到處去找布巾子,墊在手底將藥倒在了碗盞中。

帳外,有人出聲詢問。

國舅爺隨意敷衍了,將藥好生傾倒在碗盞中,這才轉身看著男孩。

男孩紅著臉,孤注一擲道:“我名段恨秋,我前來告禦狀!”

段恨水告的是當地知州及長官司。

酈城貧瘠,當地男性多是要流走他鄉做工。便有這麼一棒子遊手好閒之人湊到一起專乾那來錢快的偷雞摸狗之事,他們將贓物大頭分給了知州以求庇佑。而知州在這毫無油水的大梁北城早待得煩了,又要伺候一個癡傻王爺,當即與之沆瀣一氣狼狽為奸。那幫子癟三嘗到甜頭後更是胡作非為,久而久之便成了人人口中厭而生畏的盜匪。

占山為王,殺燒搶掠奸無惡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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