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2)

許是知曉第一個七日之期將至, 謝昀放慢了行軍回朝的速度,專門等著星河的到來。

他等了沒多久,便聽車馬外邊一陣窸窸窣窣之聲。

候在車外的朱公公喚了聲‘聖上’之後便尋著聲源處去了, 不多時, 便帶著星河來到車馬上。

夜幕低垂,晚風獵獵。

謝昀的車馬離著軍隊稍遠些,周遭隻有蘇元駐守著。他懶懶靠在車壁, 居高臨下睨著跪在車馬中央的星河,等著星河自己主動開口。

可久等不來星河啟唇,謝昀沒了耐性皺著眉問:“他們如何?”

“挺好的。”星河惜字如金。

星河就像一條蠢驢,得一鞭子一鞭子抽著。

謝昀往星河心窩踹了一腳,星河當即要反抗。明月高升, 這第七日發作的時間如約而至, 星河隻覺渾身麻痹,手上的勁力儘失, 意識卻很清明,能清楚感覺到放大無數倍的鑽心疼痛。

謝昀問道:“雁回跟著一窮二白的舅舅,這一路上可有悔意?”

星河蜷成一團,捂著胸口喘著氣道:“不……不曾。”

縱然早知這個答案,謝昀心裡還是滑過一絲難以言喻的難過, 他垂下眼眸蓋過眸底的縱橫交錯的晦暗, 自嘲地笑了笑。

“朱頤。”

謝昀喚來朱公公,給星河喂下舒緩的解藥後, 拿過早就準備好的信函扔在星河臉上:“將這封信帶給他們。”

說罷, 嫌棄地看著星河:“滾吧。”

星河服下藥後緩了一會兒,將書信往懷裡一揣扭頭就走了。

他本受雁回的命令去給驚絮帶句話,悄悄摸摸地找到驚絮時, 才發現驚絮和段楚秋姊弟待在一起。

回朝的軍隊女眷不多,便隻有驚絮和段楚秋二人而已。除了謝昀有車馬外,段楚秋也有一架,她是謝昀要帶回宮的人,自然就有人伺候著。

星河在這駕車馬外小心轉了兩圈,隻聽時不時的啜泣從車馬內溢出。

“段小姐。”是驚絮的聲音:“人死不能複生,節哀。”

“我又何曾不知這樣的道理。”段楚秋柔柔的聲音跟著傳了出來:“我便是一憶起沈將軍,想到他戎馬一生卻慘死賊匪刀下便忍不住難過。他都是因為我,若非不是我落於賊匪手裡,他也不會因為救我而遭賊匪記恨。”

說著說著又是一陣難以壓抑的悲慟,連段恨秋都忍不住哽咽:“姐姐,沈將軍若泉下有知,知姐姐如此傷懷又怎能瞑目。”

“這枚同心結是他贈我的。”段楚秋捏著手中的白玉同心結:“過往種種莫不敢忘,我與他都是苦命人,今生不能結緣但求來生……”

星河在外聽著驚絮的聲音似乎都因為尷尬變了形,想著驚絮一時半會兒都不會得空,擔心國舅爺等的太久,他乾脆尋了一個空處,在砂礫上寫了幾字。

他不知謝昀會在此處停留多久,若驚絮能見了他留下的字再好不過,若是見不了,他下一個七日再帶話給驚絮便是。

星河凝著砂礫上的醜字:主子讓你不必告知家人,她自會聯係,珍重。

確定這幾字就算叫彆人看去了也是丈二摸不到頭腦,星河便折了回去。

他剛走沒多久,那駕車馬上便下來一人,輕盈的腳步踏在了砂礫上,隨後垂頭投了疑惑的目光下來。

星河與國舅爺約好,服下藥後便在鎮上的城門口等著。星河到了城門口,順著拱形城門往裡望了望,隨後籠著袖子乖乖地候在原地。

一直等到了天將亮不亮時,國舅爺的身形才堪堪從夜色中顯出來兩分。

國舅爺朝星河招招手。

星河便牽著馬兒走了過去。

國舅爺看了星河一眼,問道:“服過藥了?”

星河點了點頭,他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委屈道:“主子,奴待了您約莫三個時辰。”

國舅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三個時辰啊。”

尾調被他拉得長長的,帶著一抹意猶未儘。

星河沒覺有異,看了看天色問道:“回主子歇下了嗎?”

國舅爺道:“以後要喚‘夫人’。”

星河之前是想改口喚雁回‘夫人’的,是國舅爺擔心星河這一聲會羞了雁回,所以不允星河用這個稱謂。

星河撓了撓頭,覺得自己出門一趟似乎有什麼發生了變化。

他想不到更深的一層,國舅爺讓他怎麼稱謂他便怎麼稱謂。和不著邊際的國舅爺又說了兩句,星河這才憶起謝昀交給自己的差事,他從懷裡掏出書函,雙手捧著遞給了國舅爺。

國舅爺不知信中內容,但覺得謝昀鐵定沒寫什麼好東西。他現在心情不錯,不想因此毀了自己的情緒,便乾脆將信揣在了懷裡打算隔天再看。

現在他帶著星河守在一家診堂外等著診堂開門。

天一亮,診堂的夥計一扇一扇抱下門板,便見外邊早已有客人守著了。

“你在外邊等著。”撂下這句話,國舅爺便闊步走進診堂。

不一會兒手中拿了個碧色小藥罐出來。

二人回到客棧時,剛撞上有人退房。國舅爺趕緊要了這間上房,讓星河候著等人打掃出來,自己施施然回了房間。

屋裡的旖旎還在。

國舅爺往榻上看了眼,一夜折騰,那人已經睡著了。

他便淨了手,打開藥罐輕輕踱步到榻邊,小心地掀開被褥一角。

雁回剛闔上眼,就聽見刻意壓低的腳步聲,知是國舅爺回來了,正要說話,卻感覺那人掀開了被褥,溫熱的手心觸到了自己,她又羞又澀這下隻好繼續裝睡了。

國舅爺塗抹藥物的手法很生澀,可偏偏似帶了一種蠱惑之力,他不慎觸碰到的地方都燃起了火苗。

直到他準確地找到患處。

好在屋內沒有燃燈,那初升的太陽也沒能照亮昏暗的房間,這才讓雁回瞬間漲紅的臉有藏身之處。

那藥膏抹上去冰冰涼涼的,一夜踏遝留下的紅痕得以紓解,卻止不住越來越重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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