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婚後(1 / 2)

大梁自建國以來, 蠻夷騷擾不斷。今有大梁鎮國、驃騎二將出兵蠻夷,大梁舉國上下格外關注。全國各地大大小小的茶肆都置了一木案一醒木,請了能言會道的說書先生每天變著法地將大梁與蠻夷的戰事, 講完了便講皇後與國舅的故事。

百姓雖聽了無數遍, 將其中細節記得比自己老母親的生辰還清楚卻還是不儘興,這不,就有目光毒辣長遠者嗅到了暴富的商機, 竟將這故事美化再美化編進了話本裡,取名——《皇後的白月光另有其人》。

一經麵世便格外火爆。

當然,商人們擔心這話本惹了皇帝不快,並未大量發售。等了一月,見宮裡並傳出任何消息, 這才又要錢不要命地編寫了第二部話本, 取名為——《驚!國舅爺的朱砂痣竟是》

又過了一月,見皇帝未有任何表示, 想來帝王無情,又有後宮佳麗三千,移情彆戀實屬常事。既然皇帝已對皇後無意,又有放皇後離去的心思,鑒於這兩點, 商販們再沒顧慮。

一時間, 街頭巷尾都在售賣這類話本。再過兩月,眼瞧著熱度便要過去, 商販心一橫又編了數本話本, 隻不過這類後加的話本較起之前活色生香,令者麵紅心跳情難自禁。

“娘娘。”驚絮瞠目結舌地看著案上一摞的話本,她目光瞄到一段話:

【國舅爺著急地捂住皇後的櫻桃小口, 殿外傳來羽林衛巡查的腳步聲,坤寧宮挨著養心殿,這個時辰高位那人還未安寢。國舅爺從窗欞闖入,急急奔向鳳榻,目光炙熱地看著榻上軟玉般的佳人,手掌中儘是佳人噴灑的溫熱喘息,他壓著腹中邪火啞著嗓音道:“可想死我了,我來了。”說罷便欺身上前……】

驚絮:“……”

這……

雁回將話本合上。已到冬日,殿內燒著溫暖的炭火與那香爐中的熏香混合,倒讓人覺得心裡發悶。

雁回捂著胸口乾嘔了一聲,道:“將香熄了。”

驚絮應下便去做,熄了香,又讓人將窗欞推開了些。待屋內的沉悶隨著窗欞飄散了些,驚絮這才問道:“娘娘,現在可好些?”

雁回不語,倒不是不滿意。而是她近日以來一直覺得胸悶,早起時喉中難受得緊,每每想嘔卻又嘔不出任何東西。

驚絮雁回不答,便上前替她撫背:“娘娘好些了嗎?奴婢去喚太醫來。”

“無礙。”雁回擺了擺手,她氣惱國舅爺的那封放妻書,便沒怎麼回從大漠而來的國舅爺的書信。國舅爺在雁回這邊碰壁,那邊便盯上了謝昀,從謝昀口中詢問雁回情況。

剛開始謝昀也懶得理國舅爺,後麵國舅爺便連發書信,正事閒事寫在一起,逼得謝昀看信回信。

雁回難受了這些時日沒讓人去傳太醫,便是不願謝昀將她身體不適的事與國舅爺說了,國舅爺在外行軍作戰,她不想國舅爺擔心自己。

驚絮卻放心不下,她替雁回揉肩,忽而猛地想起了什麼:“娘娘……您最近的月事……”

雁回一愣。

謝昀發了罪己詔後,百姓歎服。先帝已逝,無法追責,他們便將矛頭對準了太後。

雁家有多大的功勞,從已故的鎮國大將軍在黎明百姓心中地位便可看出。太後拆散有情人是罪一,為一己私陷害英雄更是罪不可赦,但百姓又是矛盾的,到底太後是皇帝的生母。

於是他們等著看皇後如何處理,他們雖翹首以盼等著國舅爺回來迎娶大梁皇後,但畢竟如今雁回還是名義上的皇後。

雁回手裡還有金冊金印,她難以體會謝昀的個中滋味,卻還是想為他做好這件事,於是她將太後從皇家寺廟召回,將其拘在慈寧宮。而這幾月她都憂心如何處置太後,以至於她根本沒顧上自己的月事。

驚絮這般乍一提及,雁回才後知後覺,她已經有三月未曾來過月事。之前被她誤以為憂思的身體不適與淺薄的認知對上了。

兩人相顧無言。

過了半響,驚絮才驚喜地叫起來:“娘娘,奴婢去尋太醫。”

這回雁回沒有攔著了。

陸安匆匆而來,將絲帕疊著置於雁回手腕,這才開始把脈。

驚絮在旁看著大氣不敢出一個,未幾,便見陸安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恭賀娘娘。”

這話什麼意思,不難猜得。

雁回這下完全有些無措,心中又驚又喜,又有一絲酸澀。

陸安往坤寧宮來,養心殿那邊遲早會知曉,整個後宮也會知曉。陸安在這宮闈待了大半輩子,深諳後宮的肮臟手段,於是陸安想了想問:“需要老臣為娘娘瞞著嗎?”

“這倒不必。”雁回斂下心中萬千思緒,她的歸宿並非這巍峨的皇宮,就算有孕也不會讓後宮眾人緊張,畢竟這孩子不是謝昀的。

幾息間,雁回有了應對。讓宮人好生送走了陸安,又讓宮人去禦膳房傳自己之令準備晚膳,這才讓驚絮往那養心殿去請謝昀處理政務後來坤寧宮用晚膳。

坤寧宮忙了起來,眼見臨近晚膳時間,宮人都繃緊了心中的那根弦。平時雁回待下人寬容,但皇帝不會,若是哪裡出了差池就遭了。

冬日的天色暗得極快,坤寧宮點了大大小小的燈,連明廊都燃上了宮燈,暖暖的橘色光暈在黯淡的黑夜裡倔強地亮著,迎接天子的到來。

禦膳房負責送來晚膳的宮人小心翼翼地端來佳肴,驚絮將佳肴好生置於案上,她做好這些正要問雁回需不需要梳妝時,謝昀便來了。

雁回在庭院候著他,謝昀沒帶多少人,隻帶了個朱公公。

雁回行禮:“見過聖上。”

謝昀擺了擺手,嘲道:“舅母客氣了,舅舅是個不知禮節的,你既然與他私定了終身,該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才是。”

雁回:“……”

這一聲‘舅母’讓雁回無言以對,但聽見謝昀又能嘲人便知這人心中已經好受了許多。以往她從不知謝昀心中累著這般沉重的巨山,現在想來,之前做的事說的話都顯得無理。

但,雁回好笑。與國舅爺私定終身這事,她誰也沒說過,謝昀能知曉了,猜是國舅爺告之的。

謝昀冷哼一聲,給身旁的朱公公遞了一個眼神。朱公公會意,上前一步將早就準備好的一疊書函遞了上去。

雁回掃了一眼。

這一疊麵上的信函上字跡囂張肆意,寫著,外甥兒親啟。再看封口嚴實,謝昀並沒有啟開。

“聽說午間陸安往坤寧宮來了一趟。”謝昀越過雁回的身位往坤寧宮正殿去:“你得空了差個太醫往大漠去看看沈辭的腦子。”

雁回抿唇。

謝昀一嗤:“朕政務繁忙,這信一天數十封地往京都來,他若是閒得發慌就趕緊解決了蠻夷滾回來。”

雁回接過這一遝信,牢牢圈在手底。心中鬆了口氣,謝昀何嘗不是也鬆了氣,遠在千裡的國舅爺越是這般煩著他們便從側麵印證他此番攻打蠻夷順利。

名義上的帝後入了正殿,謝昀落座後,看著一案佳肴美味,道:“何事?”

雖說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但謝昀知曉雁回比國舅爺有眼色多了也淡漠疏離的多,無大事並不會去特意請他來。

謝昀細細一想,許是雁回想好了如何處置太後,這才派驚絮來養心殿請自己。

雁回遣退了宮人,隻留了驚絮與朱公公。

她也不欲鋪墊,直接開口陳述道:“稟聖上,我有孕了。”

謝昀:“……”

謝昀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心底募地有些慌。

果然,下一刻便聽雁回吩咐驚絮將金冊金印取了來,她沉靜道:“請聖上收走金冊金印。”

雖說大梁早已默認了她與國舅爺,但到底她還頂著皇後的頭銜。她不能不知趣更不能不識抬舉,皇後誕下國舅爺的孩子,說出去到底難聽,也損謝昀威名。

雁回端端立著,謝昀微微一偏頭正對上她平坦的小腹。他沒由來一陣心酸,他故意不問金冊金印,便覺得雁回還沒有真的離開,但這一刻終究還是來了。

“嗯。”

良久謝昀才應了一聲:“朱頤,去宮外置一間房屋。”

“是。”朱公公心疼地看了眼謝昀,知道謝昀不喜旁人這般看自己,朱公公忙斂了目光問了些有關房屋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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