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接觸便覺得這吳道姑奇怪。
說吳道姑蠢笨，她卻能騙自己好多次；說她不蠢，她卻經常做一些在祁焚看來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
比如一路走來，季娑會在馬車上專門準備一些乾糧，遇到路上的流民會差遣祁焚下去救濟。
祁焚原本是不想下去的，在他看來弱肉強食是亙古不變的道理，這些人淪落到這種地步隻能怪他們自己太弱，他一點也不想接觸這些讓他想起過往的人。
然而祁焚一路上經常看到吳道姑私下打量他，他想弄清楚吳道姑神神道道地究竟在謀劃著什麼。
所以祁焚強忍著心頭的不適遵循了季娑的差遣。
然而吳道姑卻似乎對他並不滿意，每次他分發完乾糧回來之後總是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眼神望著他。
祁焚並不知道這是因為季娑已經開啟了‘明君培養計劃’。
季娑以前沒養過孩子，特意拜托了蜀書給自己傳送了一些育兒方麵的書籍過來。
書上說要想培養孩子，就需要“在日常生活之中潛移默化，尊重孩子的興趣愛好，成人以身作則”。
季娑差遣著小孩去派發糧食，主要是想要小孩看見普通民眾的慘狀進而進化出同理心，畢竟以後要成為明君的話，必須要清楚民間的情況，心懷萬民才能成為一個好的君王。
然而小孩看著百姓的慘狀情緒並沒有任何波動，每次都要季娑提點小孩才會不甘不願地下馬車。
季娑深深地感覺到了教育之路的艱難。
如今既然已經定居下來了，小孩的教育就得擺在首位上了。
季娑在啟國買的宅子正好在鬨市區，距離大街步行起來也不到半個時辰，季娑聽完說書之後就帶著小孩回了家。
路上看到有賣糖葫蘆的老人，季娑十分想要吃一串冰糖葫蘆，然而想起自己要以身作則不能給小孩留下饞嘴的印象，季娑隻能忍痛隻給小孩買了一串。
回家之後季娑就帶著小孩到了書房。
小孩似乎不怎麼喜歡吃甜食，手裡拿著的冰糖葫蘆一直沒有動過。
是不想吃嗎？
季娑瞄了小孩手中的冰糖葫蘆一眼，努力擺出正義凜然的模樣：“做人不能奢侈浪費，你要不喜歡吃的話……”
季娑話還沒說完，小孩就直著胳膊將冰糖葫蘆遞給了季娑。
季娑總覺得小孩那雙黑黢黢的眼睛似乎看穿了什麼，然而小孩肯將冰糖葫蘆給自己也是尊老愛幼的表現……
季娑成功說服了自己，理直氣壯地接過了小孩手中的冰糖葫蘆。
因為這一出，季娑開口的時候語氣也更委婉了一些。
“弟弟，你覺得你爹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又要鬨什麼幺蛾子？
祁焚深深地看了季娑一眼，皺起了眉：“一個死人。”
季娑差點被冰糖葫蘆給噎到！
這回答和季娑想象之中的回答完全不一樣。
當時季娑說自己可能是小孩後娘的時候小孩表現得十分抗拒，季娑還以為小孩會十分敬重他死去的爹爹。
季娑深吸了一口氣，隻能自己將話接了下去。
“你爹容貌英俊，神功蓋世，所到之處天下人無不敬仰，稱得上當代俊傑……”
縱然知道季娑這番話很可能藏了陷阱，祁焚仍是不由自主地彎了彎唇。
原來這吳道姑心中對自己的評價這麼高嗎？
季娑看著小孩臉上露出的一點愉悅，覺得自己說在了點子上，暗自鬆了口氣，決定繼續趁熱打鐵。
“但你爹雖然長得俊，可惜腦子不好，偏偏要和天下人為敵，落到現在這個下場……”季娑從眼縫裡偷偷瞄了小孩一眼，假模假樣地擦了擦眼淚。
小孩繃緊了臉，目光幽幽地看著季娑：“所以呢？”
“所以，你想不想將你爹的基業奪回來呢？”季娑放下手帕，咬了口冰糖葫蘆，眨巴著眼睛望著小孩，諄諄善誘：“在我看來啊，你爹就是吃了沒有文化的虧。”
“弟弟，我在隔壁私塾給你報了名，你該去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