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默默的吞了口口水, 黝黑的眸子閃閃發亮,小指頭往糖果罐的小心的伸了伸, 很快又縮了回去, 她撇過頭, 小聲的叫了句:“媽媽。”
“哥哥給你,你拿好就是。”
葉清南安撫似的摸摸她的頭, 枯草似的黑發,有點紮手。還是個五歲的孩子, 卻已經懂得看人臉色, 可想而知之前在家裡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原主的願望是希望女兒過的好。
想要實現, 就必須離開那個畸形的家庭。
重男輕女這種思想, 從古至今都存在著,尤其是某些地區,一代代的傳遞下來,已經根深蒂固,要去動搖, 極為艱難。離開一個人比去改變一個人容易多了。
寧景安的房子和原主上班的餐廳有兩條街的距離,步行需要十分鐘。
高檔的小區套房,三室一廳, 比起客廳,更吸引葉清南的是那寬闊無比的開放式廚房。
各式各樣的鋒利刀具擺放整齊,五花八門的調料與餐具惹人注目, 碩大的冰箱靜靜豎立在一邊。該說不愧是廚師的家嗎?
“你們兩個人住在這裡。”青年推開右邊的房門, “想吃飯可以自己做, 冰箱裡有新鮮的食材,我這裡有門禁,最遲晚上十一點回來,備用鑰匙我一會兒拿給你。”
房間不是很大,一米八的大床房,窗口朝南,乾淨整潔,帶著一股子簡約的冷淡風。
“真是中國好老板。”葉清南豎起大拇指。
寧景安:“……”
“謝謝大哥哥。”唐招娣抱著五彩的糖果,軟軟的道謝。
“不客氣。”
寧景安摸摸孩子的頭,一直無表情的臉上劃過一抹淺淺的笑意,淺灰色的眸子帶著點小小的局促,似乎是極歡喜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沒關係,你們想住多久都可以。”
葉清南在一旁看著兩個人互動,挑了下眉頭,看來寧景安這是喜歡……小孩子?
五月的天氣已經有些熱了,兩個人在外麵走了一會兒,出了一身的汗。
房間沒有獨立的浴室,要洗澡得走到拐角的衛生間裡,葉清南從箱子裡拿出了一套乾淨的衣服遞給小姑娘,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帶著對未來的期盼:“媽媽,以後我們都住在這裡嗎?”
沒有罵人的爺爺奶奶,搶她東西的哥哥,冷漠的爸爸,隻有最喜歡的媽媽和一個漂亮的大哥哥。
“我們是暫時住在這裡的。”
“那……以後還要回去嗎?”她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就沮喪起來。
“不回去。”葉清南親親小姑娘的臉,額頭的紗布刺眼,眸中卻閃耀著自信的光芒,“以後媽媽會掙很多很多錢,讓你住上比這更大更漂亮的房子,咱們家招娣就當個小公主。”
“公主??”
“穿漂亮的花裙子,帶王冠的小公主。”
唐招弟聽的笑眯了眼,發出細細的笑聲。
拿著牛奶站在走廊上的寧景安靜靜的聽完她們的對話,葉清南這個女人,他是有印象的。
他很小的時候就跟著父親出入廚房,看著一道道恍如藝術品的菜呈現給客人;十二歲時開始打下手,學著做菜。第一次見葉清南時,他隻有十三歲,二十出頭的女人,眉清目秀,臉色是不健康的慘白,帶著橡膠手套,洗著後廚裡的碗筷。
後廚工作的大多是三四十歲的大嬸,她這般年輕的,倒也少見。
時間久了,他即使在不在意,偶然也聽了不少八卦。
寧景安知道葉清南是個農村來的窮苦姑娘,初中畢業,不會英語,所以即使形象夠了,也沒辦法在前麵做服務員。身為一家三星級米其林餐廳,經常有外國友人到來,身為服務員得會一些簡單的口語英語。
知道她有著重男輕女的丈夫和婆婆,她由於隻生了個姑娘而被嫌棄打罵。
這所有的一切,在寧景安的眼裡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議,他那時候年歲還小,中二病嚴重,甚至在看到對方被丈夫嫌棄時,十分鄙夷道:“離婚不就好了,這樣的男人,和他在一起就是受罪。”
女人聞言尷尬的笑笑,身子局促的縮成一團。
寧景安的心裡頓時就很不舒服。
他一年年的長大,看著女人一年比一年蒼老,麵容憔悴抑鬱。
回過頭來看,當時的自己和古代那些問‘何不食肉糜’不知人間疾苦的人何其相似。在不知道對方的處境時,用自己的思維去定義另一個人,又是何等的高傲。
“現在倒是學聰明了,知道離婚。”他輕輕道。
認識五年,即使沒說過話,對這個可憐的女人,寧景安心裡是有一絲憐憫之心的,幫助對方,不過是舉手之勞。
“招…招娣,哥哥這裡有牛奶,要不啊喝?”
話是這麼說的,粉紅色的草莓牛奶已經主動的塞到了小姑娘的手裡,他瞥了眼葉清南,見她麵容鎮定,姿態從容,不見之前的畏縮之氣,心裡雖有些奇怪,但畢竟不熟,隻當這是自己沒見過的另一麵。
“謝謝大哥哥。”
“不用謝,以後想吃東西,可以到冰箱裡拿。”
小姑娘輕輕的點點頭,男人主動釋放的善意,很好的安撫了她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