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校學生守則研習09
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曲月的瞳孔微微一縮,腦海中無法控製地回想起守則上寫的那段關於電話的規則。
她在腦海中一遍一遍地著試圖找到合理的解決方法,卻隻是絕望地發現,守則中提到的情況也隻是主動向外撥打電話聯絡外界,完全沒有提示過“突然接到來電”該如何應對。
守則上從未提到過的事情……發生了。
“叮鈴鈴……”
在她身邊的胡桃一把扶住她,抿著嘴一言不發地盯著座機。
“叮鈴鈴……”
一直笑眯眯的雪雀臉上的笑意也消散了幾分,她走到了座機麵前,垂著頭麵無表情地盯著座機,若有所思地伸出舌頭緩慢地舔舐過嘴唇,仿佛她第一次認識到世界上存在著“座機”這樣東西的存在。
“叮鈴鈴——”
“——啪。”
鈴聲再次響起的下一秒,雪雀毫不猶豫地拿起了聽筒,按下了接聽按鈕。曲月倚靠著胡桃勉強地站了起來,看向雪雀。
在這個狹小而封閉的空間中,就算曲月不刻意使用技能,雪雀的對話聲也能被聽得一清二楚。
聽筒對麵一陣寂靜。雪雀試探著喊了幾聲“喂”,對麵也沒有任何聲音。
整個保安室都陷入了沉寂,隻有掛在牆壁上的時鐘指針行走時發出的滴滴答答的聲音。
九點三十四分。
雪雀蹙著眉,側過臉向兩人輕微地搖了搖頭。胡桃還沒開口,曲月便咳嗽了一聲,走到了雪雀身前伸出了手,低聲說:
“……把聽筒給我吧,我可以使用技能。”
胡桃騰得站起了身,但雪雀卻已經飛快地看了一眼胡桃,先一步笑眯眯地把聽筒塞給了曲月。在指尖觸碰到聽筒帶著一絲冰冷的金屬鐵鏽味道的同時,曲月也瞬間打開了「聆聽」技能——
——對麵沒有任何聲音。
空曠的房間中,隻有他們交織著的、急促的呼吸聲,以及鐘表冰冷單調地走表聲;甚至在幾秒後,再曲月進一步嘗試著使用技能時,她連同伴們的呼吸聲也聽不到了。
……這裡不是保安室。
偌大的、充滿濃霧的校園中,隻有蒼涼而沉默的風吹過的聲音;除此之外,隻有某幾個瞬間能夠捕捉到的一絲轉瞬即逝到讓人懷疑它是否真實存在的噪聲。
不知為何,曲月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念頭:
那是一片很空、很大、很高的天台。
天空像矢車菊的花瓣一般湛藍,仰起頭看到的雲層像在教堂穹頂的宗教油畫。混凝土的地麵粗糙而冰冷,蒼白的皮膚上能清晰地看到血管和青筋。
呼吸聲在曲月的耳邊響起。她僵硬地、緩緩地轉過了頭——
——偌大而空曠的天台上,麵無表情的少女與她對視著,眼睛像深潭一般冰冷而空洞。
她用幾根手指虛虛地抓著一支手機,殷紅的血液從她的袖口滑過她的指尖。她緩緩地動了動眼珠——在她冰冷的目光下,曲月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凍僵了。
她忽然麵無表情地回過了頭,俯下身看向了樓底。時間似乎被靜止了,她維持著同樣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盯著樓底,似乎在專心致誌地研究著什麼。
曲月微微蜷曲著手指,向著少女小心翼翼地嘗試著向前踏了一步。
她沒有任何動作,隻是維持著俯身向下看的姿勢。
曲月動了動嘴唇,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時——
——「嘴」?
她的嘴……
……她的嘴,去哪裡了?
後知後覺地,曲月驚恐地伸出雙手不斷地摩挲著自己的麵龐。
眉毛、眼睛、鼻梁、下巴……
下巴、鼻梁、眼睛、眉毛……
她的嘴……
她的嘴巴,消失了。
一隻冰涼的手突然抓住了曲月的胳膊。那隻手是那樣的冰冷,讓曲月感覺渾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間仿佛都凍成了冰。
而在下一秒,她感覺自己的膝蓋蹭到了什麼粗糙而冰冷的東西。
沾著斑駁汙漬的牆壁、粗糙而冰冷的天台。
矢車菊花瓣般湛藍的天空、教堂穹頂宗教油畫般的雲朵。
燥熱而扭曲的空氣、凜冽而刺骨的寒風,蒼白的皮膚上分布著清晰的血管。
噪聲、罵聲、閃光燈、視頻、錄音。
警笛、頻閃、白雲、藍天、眼淚。
遠處的商場播放著鑲滿鑽石和黃金的吊墜。
狂熱的低語聲混雜著笑聲、哭聲、頌歌聲。
黃澄澄的巨眼比太陽還要巨大熾熱,鼓動著、蠕動著。
「祂」吞噬了噪音、喊叫、咒罵、哭嚎。
「祂」吞噬了人群、地麵、天空。
「祂」吞噬了一切。
她從六層的高樓順著風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輕盈地落下,一躍而下,墜入了「祂」的懷抱。
“來吧。”
“來我身邊……”
“跳下去……”
“回到我身邊……”
“……歸於沃土吧。”
曲月猛然睜開了眼睛。她向後退了兩步,靠著牆壁緩緩癱了下去,一邊用手僵硬而匆忙地胡亂地摸索著自己的嘴巴。
胡桃一把扶住了她,緊張而急促地喘息著。
九點三十五分。
“你看到什麼了?”雪雀臉上的笑容已經蕩漾無存,薄薄的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她麵色陰沉地走向曲月,卻被胡桃一把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