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入校學生守則研習20(2 / 2)

“我……”

曲月心頭一緊,心裡明白在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讓這裡的“人”發現自己有任何不對勁。時間在跳躍,空間在被分解、重構,這個隻存在於早上七點五十分到八點之間的精神空間非常不穩定。

如果讓這裡的原住民發現自己根本不是梅如雲,而是一個陌生的、甚至是敵對的意識的話……

她咬了咬牙,儘量讓自己聽起來若無其事地回答道:“……我昨天晚上沒睡好,發成績……有點緊張。”

聽了曲月的話,李欣娜不僅絲毫沒有懷疑的意思,甚至還寬慰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說道:“又是阿姨……唉,你偶爾也反抗一下啊!”恨鐵不成鋼地說完這句話後,她似乎有些後悔,又添了一句,“阿姨也是不容易,對你期望那麼高才這樣的。你和她講一下,她一定會理解你的。”

曲月動了動嘴唇,輕輕地點了點頭。李欣娜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就在這時門卻突然被推開,一個麵容嚴肅的中年女性走了進來。

她將教案和花名冊放在講台上後,頗為嚴肅地掃視了一周課堂。看到這些吵吵鬨鬨的學生一個個都安分下來後,她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今天是二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五,就在剛剛,我們新學期的第一次月考成績已經下來了。這次我們班的平均成績還是在整個年級中處於中遊偏上,其中……”

老師還在喋喋不休,曲月一邊儘量端正地坐在位置上,一邊卻又悄悄地將視線投射向了窗外。與之前的景色不同,這個世界的窗外似乎一直灑滿了陽光,天空湛藍而澄澈,窗外的樹枝上冒著幾株新芽。

“這次我們班的第一名,是我們新轉來的同學,梅如雲同學!”

聽到梅如雲的名字時,曲月下意識地跳了起來,惹得了老師和同學們善意的笑聲。原本麵容嚴肅的班主任臉上的表情微微柔和,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上講台。

“讓我們請梅如雲同學為我們介紹一下學習方法,”班主任嚴厲地看向教室中的幾個方向,似乎意有所指,“大家要好好向梅如雲同學學習,尤其是學習一下人家認真嚴謹的學習態度。”

曲月:“……”她一個高考過去了兩年天天在大學裡摸魚的大學生能給一群高三生講什麼學習態度啊!

就在曲月戰戰栗栗地一步一步往前走上講台時,窗外突然響起了一聲巨大的雷聲。一道閃電突然劈開,整個天空都仿佛被撕碎,充斥著蒼白的雷光。

曲月被這樣突然的變故嚇得一踉蹌,腰直接磕在桌角上了,疼得她齜牙咧嘴。

“沒事吧,梅如雲同學?”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曲月的動作瞬間僵住。她緩緩地抬起了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上麵掛著令人厭惡的笑容。

是賈老師。

在那一瞬間,曲月從未如此與這具身體產生過如此強烈的共鳴——

——想要從這個人身邊逃開,逃得越遠越好。

在曲月反應過來前,她的身體已經先一步動了起來。她從教室奪門而出,近乎瘋狂地在走廊中奔跑著。明明隔著一堵牆,窗外的雷聲卻仍然仿佛穿透了一切,直接傳遞到了她的耳畔。

跑、跑、跑——

——跑得越遠越好!

忽然間,她感覺有人毫不留情地推了她一下,毫無防備下,她直接跌倒在了地麵上。

曲月忍著身體與地麵摩擦傳來的劇痛,惶惑地抬起了頭,環顧著四周——不知何時,她竟然又回到了那間教室。

雷聲並未停歇,原本淺藍色的窗簾仿佛被水漬浸濕,呈現出抑鬱沉悶的深藍色,看上去就令人有一股窒息般的痛苦感。明亮的教室中,曲月正縮在角落,幾個同齡的男男女女站在她的身邊,神色輕蔑地看向她。

八聲巨大的鐘聲阻止了他們的行動。那些人衝她啐了口唾沫後,就一臉掃興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曲月神色麻木地站了起來,緩緩地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李欣娜已經把桌子和她的搬開,隔開了好一段距離;當曲月抬起頭嘗試著想要和她說話時,她甚至帶著厭惡的表情搬著桌子往旁邊又挪了挪,仿佛她身上帶著什麼病毒。

曲月動了動嘴唇,坐在了位置上。悲傷、痛苦、不解、絕望……各種各樣的負麵情緒淹沒了她。

那是屬於這具身體的情緒。

那是屬於……梅如雲的心情。

隨著她拉開椅子的動作,無數的紙條從桌洞裡掉了出來。上麵各種各樣是各種各樣惡毒的詛咒、謾罵,還有各種各樣以梅如雲為主角的怪談恐怖故事,其中每一個主角都肮臟、不潔、貪婪、愚笨,最後以各種姿態淒慘地死去了。

在紛雜的惡意中,曲月看到了一張紙條:

“她能臨時插班進來,能考那麼好成績,都是因為她媽媽去做年級主任那個老頭的小三!”

原本還算能夠控製的身體在看到這段話後忽然陷入了紊亂,讓曲月徹底失去了控製權。曲月看見自己瘋狂地撕碎了紙條。隨著她的動作,紙條上的字跡竟然一點點地解構、扭曲,最後竟然化作了一張長滿獠牙的嘴巴,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深紅色的血液隨著嘴巴的咬合流出,順著教室的地板滲入了地縫。雷聲愈發巨大,狂亂的風蜂擁而至,雷光閃過之處揚起的白光充斥著整間教室,甚至讓曲月的雙目短時間失明了。

當她的視線終於逐漸開始恢複的時候,入目的卻是一片慘白的天花板。賈老師正笑眯眯地坐在陪護椅上,整間醫護室隻有他們兩個人。

曲月緩緩地垂下了頭,怔怔地看向自己的雙手。被字跡化為的怪物啃食後鮮血淋漓的雙手,如今已經纏上了一層厚厚的繃帶。

她忽然感到一陣暈眩,兩行淚水從臉頰滑過。

那不是她的淚水。

那是梅如雲的淚水。

黑暗侵襲而來,醫護室在被緩緩吞噬。最後的時刻,曲月將目光投向窗外的景色——

——天空如同矢車菊花瓣般湛藍,雲彩如同教堂穹頂神聖的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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