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哪裡?
她怎麼會在這裡?
曲月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然而下一秒,她就因為太陽穴傳來的陣陣刺痛而再度跌倒在了床上。
……奇怪。
她的太陽穴……怎麼這麼疼?
她垂下頭看向這張自己坐著的床——上麵鋪了一層洗得發白的、薄薄的床單,枕頭則是頗為複古的淡藍色;兩側還有兩排護欄,床架則由表麵覆蓋著顆粒感的灰色與藍色材料拚接而成。
這是一張病床。
她怎麼會躺在一張病床上……?
……她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
擺放在床頭櫃上的除了一盒被打開的、但卻被人用黑筆用力抹去包裝盒上的藥品名稱、功效等信息的藥,以及旁邊一瓶同樣被撕掉所有能夠查看藥品信息的藥罐外,隻有一張薄薄的打印A4紙,上麵好像用整齊的打印字體印著什麼;然而當她伸出手握住這張紙、想要嘗試從中獲取一些信息時,手卻下意識地用力一顫——
——這張A4紙明明看上去那樣的正常,可當她用手指觸摸時,不知為何,這張紙竟傳來了一陣柔軟而帶著餘溫的觸感,就像是……
……就像是,一張完整的、尚存餘溫的……
……人皮一般。
……這怎麼可能?
壓下心頭的不安,曲月俯下身撿起那張紙——它已經恢複了正常紙張的觸感,當曲月用手指觸碰時,會感到一絲輕微的涼意。
但當她再度將倒扣在地麵的紙張翻過來時,卻發現紙麵上竟然空無一字。
這竟然……隻是空白的紙而已。
可這怎麼可能?明明剛剛還沒有把這張紙拿起來的時候,她分明看見上麵印著什麼字……
……自從從這張陌生的病床上醒過來,好像一切都變得奇怪了。
曲月跌坐在床上,怔怔地仰起頭,望著窗外的風景。
透過那層薄薄的紗窗,陽光被分割成矩形的陰影投射在牆壁上。天空如同矢車菊花瓣般湛藍,雲彩如同教堂穹頂上的油畫;一切似乎都那樣的美好,時間融化、流逝,所有的事物都在暖洋洋的陽光中定格了。
曲月忽然覺得身體湧上了一股濃烈的疲憊感,讓她想放下一切,就這樣在這裡慢慢地、安穩地、靜靜地睡過去……
就在曲月幾乎要與被定格的房間一起沉沉睡去時,她的視野中忽然跳入了一抹灼熱的紅光。
那是一隻燃燒著的蝴蝶。它在窗外飛舞著,像一滴誤入一幅被掛在牆壁上的油畫的紅墨水,不斷地撲打著紗窗。
曲月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想要幫這隻脆弱而美麗的蝴蝶推開窗戶;可她試著推了推——或許是擔心病人不小心失足跌下去,這間屋子的窗戶竟然是封死的。
看到曲月向後退的動作,那隻蝴蝶撲打窗戶的動作也愈發焦急而瘋狂了。隔著一層薄薄的紗窗,曲月親眼看到隨著這隻蝴蝶不斷撲打的動作,它身上也同時不斷向下簌簌地落著顆粒狀的粉塵。
明明隻是一隻陌生的蝴蝶,曲月看到這一幕時,卻感覺整顆心都被緊緊揪起。她下意識地撲回窗前,在她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前,她的雙手已經用力地扒住了窗沿,近乎瘋狂地向裡側拉去——
隨著一聲刺耳的撕裂聲,在她瘋狂的動作下,整張紗窗竟然直接被她拽了下來。那隻燃燒著的血蝶飛了進來,鋒利的紗窗格劃破了曲月的手指,她怔怔地望著深紅色的血液從傷口滲出,又從指尖向下滴落——
——深紅色的血液落入了土地中。
那片土地便是……
在曲月的嘴唇下意識地微微顫動的下一秒,整間房間發生了劇烈的扭曲。牆壁上的白漆簌簌地脫落,露出牆皮後滿是劃痕和血汙的牆壁;乾淨潔白的醫藥箱沾滿血漬,深紅色的血液從箱中溢出,流入了地縫中。
而那隻燃燒著的血蝶進入房間後沒有一絲猶豫,如同飛蛾撲火一般,直直地衝向了攤在櫃子上的打印紙。兩者接觸的那一瞬間,曲月聽到了一聲什麼東西炸裂開發出的聲音。
明亮的火光瘋狂地脹滿了整間醫務室,空氣都因高溫而微微扭曲;曲月卻覺得那灼燒著的火焰看上去那樣親近,隻是看一眼,心中便充滿了安定感。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她便下意識地走進了血蝶燃燒自己所形成的火焰中。
在火光中,她看到了那張紙上的文字。
那是一張病曆單……
而患者的名字……
……是梅如雲。:,,.